“妈?”
“不是说睡觉吗?怎麽又开了电脑?”
桑田好像这时候才发现电脑是开的,一边操纵著鼠标关闭电脑,一边说:“刚才一顺手就给开了,真糊涂。”
韩颖看了看他,语气像很随意:“心里有事?”
“没有。”桑田眼光闪烁了下。
韩颖摸了摸他头发,说:“还有几天就要动手术,害怕了?”
桑田想了想,点点头,说:“有点儿,不过我挺有信心的,反正最糟也就是这样了。”
“没有最糟,只有最好。”韩颖偏执地纠正他,手指轻轻碰了碰桑田耳背上的助听器,漫不经心地说:“刚才建业打电话来了。”
“什麽时候?”话一出,桑田觉得自己激动了点儿,偷偷瞄了韩颖一眼,见她没多大反应,心里才松了口气。
“吃饭之前的电话就是他打的。”韩颖语气淡淡的,没有什麽起伏。
桑田抿著嘴想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他打来干什麽?”
“没什麽特别,就是汤圆的事,给我说了声谢谢。”
“哦……那他有没有说自己哪儿不舒服?”桑田问了之後,又急忙补上一句:“我送汤圆去的时候没跟他碰上面,他在房里休息,蒙蒙说他脸色不好,所以我就问问。”
韩颖撇开忧心忡忡的眼,说:“他没说,听声音挺正常的,应该没事。”她越想越觉得心惊,抓住桑田的手,急切地问:“田田,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话到嘴边又猛地打住,不能说!她意识到绝不能捅破这层纸!
“是不是什麽?”桑田等不到下文,不解地问。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说:“算了,没什麽。”
桑田只当她是为手术的事烦心,安慰道:“别担心手术,我会没事的。”
韩颖拍了拍他的手,欣慰地笑笑,什麽也不说便出了房间。
客厅里,电视屏幕上是元宵晚会的热闹现场,桑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韩颖看著他的背影,犹豫著该说不说,她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了。
房间里,桑田将手机拿在手掌里翻来覆去。他看著手机,犹豫著该不该发一条短信给沈建业,他不知道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竟不习惯三个人的饭桌了,他的心很乱,他不知道沈建业能否让他安定下来。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桑田失望地发现,那只是一个不明号码发来的祝福短信。
窗外,高高挂著的月亮很大很圆,淡淡的光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记得那一夜沈建业握著他的手去描绘月亮,那时候他说,要惩罚的话,我们一起受罚。现在回想,那似乎可以算是沈建业的承诺。
可惜,承诺无法成真,受罚的只有一人。正月十五的月亮在映衬他人欢笑的同时,见证的却是桑田的伤痛。
气温回暖,手术的日子也近了,等到真正动手术那天,天下起了小雨。
春天的第一场雨,鲜灵的活泼的,带来了生气。
桑田在病房里等待著,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乌!上,它承受著绵雨的洗礼,又好像馋嘴的孩子在吞食雨露。
春雨轻轻落著,雨中的乌!自有一份自生自落的圆融丰满。
桑田注视著,微微一笑。
韩颖忧急交加,坐不稳,站不定,捏著皮包踱来踱去。
桑明也难免紧张,可还沈得住气,抓住韩颖的肩,好言劝说:“你消停一下,孩子还没进手术室呢,别把他弄紧张了。”
韩颖站住脚,跺了跺,咬咬手指头,说:“我也想停,可是没办法!”
桑明环住她的肩,手臂紧了紧,不需过多的语言,默默传递他的温柔。
韩颖这时候也没法顾及桑田就在眼前,头一歪靠在桑明肩上,说:“我这心里就是慌,难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