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傅瑶轻轻皱眉。
元祯松开她,两手搭着她肩膀道:“你以为我真对那曲大家动心了么?没有的事。我之所以假做亲近,无非试一试你,看你是否真如外表那般平静无波罢了。”
原来元祯也和她一样,都是在考验彼此的真心。傅瑶倒觉得几分好笑,两个人兜兜转转,把一件简单的事变得这样复杂,真是互相折磨。
只是元祯虽这么说了,并不代表里头就全是真的。若曲无衣对他无半分吸引力,他又怎会选中她来做这个利用的对象?
傅瑶犹豫着道:“可曲姑娘生得的确美貌,也的确才气出众,倘若殿下有意,不如……”
元祯恨得揪她双颊,“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就这么没有信心、自甘认输?曲无衣的美貌还不如你十分之一呢,你倒好,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儿塞!”
这说法也太夸大其词了。
傅瑶被他捏得脸庞发痛,连连告饶,“殿下松手。”
雪白粉嫩的脸颊起了红痕,看上去倒像是羞怯导致的红晕一般。元祯蹂躏的尽了兴,方肯大发慈悲,同时警告她道:“以后别事事憋在心里,也别想着赚那不值钱的贤惠名声,否则孤的心哪天真被人拐走了,你后悔还来不及!”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情话,听起来却像个大孩子稚气的宣言。傅瑶揉了揉酸胀的面颊,心里都替这位太子殿下感到羞耻。
傅瑶小声嘀咕道:“那人又不是我引来的,还不是殿下你……”
还不是你请人到船舱里的,现在倒一股脑泼到我头上,好一个无赖!傅瑶在心里骂道。
元祯老实不客气地在她额头敲了两记,“安静坐着,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得,现在又摆起太子的谱来了。傅瑶认命地随他正襟危坐,再不多话,只一心一意地观察天上的景象。
也不知等了多久,眼睛都瞪得发涨,总算见到一轮红日冉冉从天边升起,看起来像个巨大的鸭蛋黄。
起初它的光泽十分柔和,傅瑶甚至觉得缺少了些震撼的效果,但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万道金光迸发,仿佛一团炽烈的岩浆从中间炸开,傅瑶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什么都成了金色的幻影。
就在这暂时失明的当儿,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靠过来,两片柔软的嘴唇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下,随即又立刻缩回去。
傅瑶用袖子遮着脸,待双目的不适感过去后,才转头看向身侧,只见元祯已经起身背对着她,“咱们回去吧。”
太子的耳朵尖仿佛有些微微发红,也许是阳光在上头的折射。
原来他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呀,说是来看日出,结果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机会偷亲来了。
傅瑶本可以借机调侃他一番的,想一想还是不说了,只在心底偷笑。
两人收拾了仍要沿原路下山,元祯回头张望了一番道:“那里有一座道观,里头的香火十分灵验,你想不想去看看?”
傅瑶摇头,“神明无知,更不会泽被苍生,有那功夫求神拜佛,还不如顾着眼下,抓紧自己所拥有的更好。”
元祯站定了望着她,笑了笑,“你倒是越来越有老庄的风范了。”
傅瑶脸一红,“不敢,只是有些事多想还不如多做,或者干脆就不要想,更加自在。”
这也是她的切身之谈。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叫高贵妃那番话弄得魔障了,为何不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反而去相信一个外人的挑拨之语?元祯对她的好,她样样都铭感于心,若说是作假,哪有这样面面俱到的戏子?真心与假意,她还是分得清的,若还在这里自寻烦恼,那就真成了矫情了。
事实上,她仍旧不清楚元祯究竟喜欢她哪一点,或许她即便当面问了,元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元祯已经用实际行动给了她答复,她选择相信,其余的也无须去追究了——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呢?在感情之中,两人由于莫名其妙的缘由互相吸引,这样的事还少吗?
下山的时候,傅瑶嚷嚷着肚子饿,无力行走,一屁股瘫倒在草坡上,作势耍起赖来。元祯无奈,只好亲自背她下山,但也少不了指责她,说她这位主子娘娘的派头比皇帝还大了,连皇帝都没让他背过呢!
傅瑶心满意足地趴在他背上,两手紧紧抱着他脖子,只作充耳不闻。她当然不敢自比皇帝,可是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撒撒娇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她知道元祯口里虽然抱怨,心里还是十分喜欢的——夫妻间不就这点情趣么?
两人下了山,仍旧坐马车回去,才一上船,就见昌宁大公主气咻咻的上来质问:“太子你跑哪儿去了,曲大家等了半个多时辰都不见你,我好说歹说送她回去,不知赔了多少小心,你倒好,现在才回来!”
元祯心平气和的道:“皇姐放心,我明日就派人去妙音阁为她赎身,以作补偿。”
昌宁一喜,“你的意思是……”
莫非这位皇弟开了窍了,懂得欣赏美人了?
但是元祯下一句就打断了她不切实际的妄想,“只是脱籍之后何去何从,就是那位曲姑娘自己的事了,与你我再无瓜葛。”
昌宁的脸垮下去,两道眉毛却竖起来,“曲姑娘一个弱女子,你让她去往何处?皇弟,你一向最有仁爱之名的,几时变得这样狠心了?”
说着便看向傅瑶,怀疑是否这位太子妃眼里揉不得沙子,连一个可怜的歌姬也不放过。
身世
傅瑶很及时的将自己变作哑巴,根本不掺和这件事。
元祯却被昌宁弄得不耐烦了,甩袖道:“姐姐若觉得她可怜,就接她去你府上好了,何必强迫别人好心?”
胡说八道!她收留一个歌姬做什么,曲无衣生得再美,对她这个寡妇也毫无吸引力。昌宁还欲再接再厉,那两夫妻却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去了,将她气了个倒仰。
后面几日昌宁就躲在船舱里不肯出来,一来是计划破败后灰心丧气,二来也是没钱开销。由于周淑妃不肯提供支援,她拉拢曲无衣用的都是自己的体己银子,现在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好不憋屈。
她不出来也好,傅瑶落得眼不见心不烦。和元祯在山顶那次谈话过后,她觉得心底的郁结纾解了许多,仿佛阳光驱散了阴翳。
倒是昌平来找过她几回,情绪有些闷闷的,说自己想同大姐叙些姐妹家常,可昌宁非但不见她,还让仆妇将她赶出来。
她跟傅瑶一向走得近,昌宁大概以为她是故意来嘲笑自己的。自然,昌平小妹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罢了。
傅瑶回回看见这女孩子就心有感慨,明明是一个爹生的,容貌也多有相似,怎么性情却南辕北辙?明明李昭仪与周淑妃都是性子极好的人,可李昭仪教养出来的就天真烂漫,另一个却怨气缠身,好像人人都欠了她三百万似的。
傅瑶也无暇去做和事佬了,生分就生分吧,她本就与昌宁大公主没有来往,以后也不见得有求于她,就这样断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