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祯俯下头,在傅瑶落满细密碎发的颈窝里啄了一口,这股轻微的瘙痒通过身体传递到梦中,傅瑶皱了皱眉,嘴里仿佛逸出一个人的名字。
元祯忙凑近了细听,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他的名。
可惜声音太含糊,他终究没有听清。而傅瑶说过一遍之后,也没有再说。
元祯沉默一瞬,照例揽着傅瑶的肩,沉沉睡去。
江诚如回到寿康宫,依旧如常侍奉江太后,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江太后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却在江诚如盛饭的间隙问道:“皇后跟你说了什么?”
很随意的一句问话,江诚如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没说什么,只让我帮忙看看一扇绣屏,说是皇后娘娘送给陛下万寿节的贺礼。”
“就为这事?”太后看了她一眼。
“还有太子殿下的事。”江诚如顿了一顿,“皇后娘娘想将我指给太子。”
“哦?她怎么跟你说的?”江太后的笑容有些嘲讽,“让你做太子妃?还是良娣、孺子?”
“皇后娘娘许我良娣之位,”江诚如慢慢说道,“我拒绝了。”
“怎么,你觉得这位子不好?”江太后饶有兴致地问道。
“臣女愿为人妻,不愿为人妾。”江诚如神情平静。
“你这样的出身,想做太子妃只怕不容易。”江太后提醒她。
“是,臣女也知道,所以臣女并不做此想。”江诚如为太后添好饭,才回到自己座上。
江太后也没再说话。
江太后吃饱了便径自回房,曲嬷嬷一边为她沏了盏普洱茶,一边说道:“其实如小姐的模样是极好的,人品也没话说,太后若有心,不妨为她在皇后跟前说项。有您出马,皇后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哀家为何要帮她?江家也不曾帮过哀家。”江太后看着镜中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为了江家,哀家一生都断送在这宫里,哀家那时刚刚小产,他们就忙不迭地要送人进来,浑然不顾哀家是何感受,这样的父兄,要来有何用?”
曲嬷嬷赔笑说道:“那是上一辈的恩怨,太后娘娘也该放下了,到底那也是江氏,也是您的族亲。何况,如小姐伺候您真可谓尽心尽力。”
“哀家从来不是豁达的人,哪怕是上一辈的怨,哀家也得算在下一辈头上。”江太后漠然看着镜中自己,“如儿她愿意对哀家好,哀家愿意受着,可她若不主动提起,哀家也懒得为她多做些什么,由她自己去吧。”
她赌气一般说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她那一对爷娘打的什么鬼主意,巴巴地将女儿送进宫来,无非看着哀家在宫中还有点位置,想趁机提携江家——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便宜他们都想占尽了,简直是做梦!”
这位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了,还和年轻时一般爱憎分明,对亲友亦不留情面,那江家不也是您的娘家不是?
曲嬷嬷想笑又不敢笑,待要提醒她,还是算了——老太后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个奴婢,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安分守己就是了。
江诚如被安排住在偏殿,就是傅瑶从前坐月子住的那间,经过仔细的清扫后,从前那股沉重的血腥气已经一扫而空。
江诚如小心地卸下耳坠子等物——这些头面首饰是江太后赏的,命她戴着。可是没明说送给她,保不齐离宫就得交还,因此江诚如自己处处小心,留神别弄坏或弄脏了。
伺候她的侍女与她相处了几日,很是亲近,便问道:“姑娘既不愿为人妾室,方才何不求求太后娘娘,让她帮您说情,或许能成为太子妃也未可知呀!”
“就算我说了,姑祖母也未必肯帮我,说不说有什么要紧。”江诚如沉静坐着,“况且,我并不想成为太子妃。”
她进宫的日子虽浅,已经瞧得很清楚了,傅良娣那样受宠,连女儿都生下了,且太子的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否则不会一句话就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