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侍女,李斯还以为嬴政肯定不知道,需要吩咐人去查一查,没想到嬴政却不慌不忙的笑道:&ldo;确实有这个人,前些年在成蛟府上,后来被送进了宫中,寡人看着瑥澜生性温柔可人,又是细心的样儿,就让她去太后跟前伺候了。&rdo;李斯听着,舒了一口气,道:&ldo;这便好,这便好,郑国若是知道自己侄女安好,放下了心头包袱,修渠的事情肯定能事倍功半。&rdo;嬴政没再说什么,李斯打听到了,就退了出去。刘彻笑道:&ldo;这个郑国,看来要撼动他的愚忠,也不容易。&rdo;嬴政眯起眼,道:&ldo;光是恩德,不足以让郑国回头,要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君王。&rdo;&ldo;恩威并施?&rdo;刘彻道:&ldo;莫非你要开始吓唬郑国了?&rdo;嬴政嗤笑了一声,道:&ldo;怎么说叫吓唬。&rdo;李斯迫不及待的向郑国说了这个消息,只说瑥澜在宫中伺候,并没说太后宫中,郑国心里一松,还以为韩王的计划成功了,韩王之女潜伏在了嬴政左右。李斯叫他安心养病,郑国睡了一日,第二天喝了药,出了一身虚汗,除了身上不得劲儿,有些虚之外,好的大半了。侍女服侍着郑国起了身,就听外面有敲门声。侍女开了门,见是咸阳宫卫尉,郑国连忙将刘彻往屋子里请。刘彻却站在原地,笑道:&ldo;先生,王上请您过去一趟。&rdo;郑国也不疑有他,将衣服穿得整齐一些,就跟着刘彻走了。一行人进了正堂,嬴政早就坐在上手的位置,李斯也来了,已经坐下。嬴政见到二人进来,笑道:&ldo;众位不用拘礼,落座罢。&rdo;刘彻和郑国坐下来,嬴政笑眯眯的道:&ldo;今日找众位来,其实是想说说,修渠的事情。&rdo;众人都没说话,听着嬴政继续往下说。嬴政顿了顿,用手轻轻的叩着桌案,神态很轻松,道:&ldo;这一提起修渠,就不能不提起韩王,韩安是新上任不久的韩王,老师王绾曾经教导过寡人,韩安在没有即位前,就声名远播了,为人狡诈多变,不好对付。&rdo;他这样说着,目光盯住郑国,郑国的眼神一慌,猛地抬头看向嬴政,见到嬴政笑眯眯的神色,登时惨白着脸低下了头。嬴政见郑国几乎打颤,而李斯不明情况,也不知韩王和修渠有什么关系。嬴政保持着不紧不慢,继续道:&ldo;为何修渠会与韩王有关,想必先生想问……韩王狡诈啊,他知道秦国的强大,为防止大秦像山东六国施压,就想到了一个愚蠢的办法‐‐疲秦!&rdo;他这一说完,郑国再也坐不住,&ldo;咚&rdo;的一声倒在地上。李斯看着郑国的脸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就算郑国生了病身体虚弱,也不该是这样一幅怕人的脸色。李斯过去把郑国扶起来。就听嬴政用幽幽的口吻说道:&ldo;韩王派了一个间人入秦,韩安想通过劳人劳力的方法,修一条坏渠,让大秦损兵折将,是也不是?郑国。&rdo;嬴政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郑国全身一颤,突然起身跪在地上,也不抬头,也不说话。李斯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的知交竟然是韩国派来的间人,当即有些说不出话来,而且郑国的这个态度,无疑是承认了。嬴政站起身来,冷笑了一声,慢慢走到郑国面前,道:&ldo;郑国,寡人不只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和韩王的三条约定……不成渠‐‐死封侯‐‐活逃秦,郑国,是也不是?&rdo;郑国每听他说一个字,就会颤抖一下,最后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抬头瞪着嬴政,韩王送他来秦国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这件事情绝对机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但是嬴政此时却一个字不落,一个字不多的说了出来,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郑国不惊讶是不行的,他脸色煞白,白的吓人,好像被人一碰就会再次跌倒一样。嬴政见郑国只是惨白着脸,却始终不说话,又是冷笑一声,道:&ldo;郑国,你不想问问寡人是怎么知道的么?郑国,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出卖了你的忠心么?&rdo;郑国双手哆嗦着,几乎要栽在地板上,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开口。刘彻瞧他那副样子,若是嬴政再给他施压,恐怕要死在当场,那可是得不偿失,刘彻见嬴政玩耍的高兴,禁不住轻咳了一声。嬴政侧眼瞥斜了刘彻一眼,又转头对郑国道:&ldo;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少,除了你,除了韩王,还有唯一的一个人知道,而她……进了宫,见到了寡人,开始沉迷在大秦的物阜民丰的温柔乡里。你为了国家大义还在关心她的安慰,而她却出卖了你。&rdo;郑国终于开口了,道:&ldo;是……是瑥……&rdo;嬴政眯起眼,沉声道:&ldo;她根本不是你的远房侄女儿,她是韩安的女儿,是韩国的王女,对不对?&rdo;李斯惊讶的不能自已,看向郑国,怎么也不敢相信。嬴政背过身去,用一种惋惜感叹的口吻,道:&ldo;郑国啊郑国,寡人都替你不值,死封侯,活逃秦,做到这种程度,还叫人出卖了,寡人可怜你啊。&rdo;郑国眼眶一酸,顿时老泪纵横起来。刘彻又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像模像样的道:&ldo;王上,郑国是难得一见的水力人才,他虽有疲秦之心,却未作疲秦之举,不如让郑国戴罪立功,修成渠道,也能让山东子弟感受到王上的爱才之心。&rdo;李斯听刘彻这样说,当即也道:&ldo;是啊王上,卫尉说的非常有道理,眼下是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人!&rdo;郑国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为他开脱,有些惊讶的看着刘彻和李斯,随即又不禁流下泪来,道:&ldo;老夫死有余辜……死有余辜……&rdo;嬴政这个时候道:&ldo;郑国,你死了死有余辜,那你的家人呢,一百多口也死有余辜么?&rdo;郑国浑身一震,目光有些呆滞起来。嬴政又道:&ldo;韩安狡诈,不可能会饶过你的家人,你还不知道回头么?&rdo;郑国颤声道:&ldo;王上……王上的意思是?&rdo;嬴政坐下来,盯着郑国道:&ldo;寡人的意思,你既然进了我大秦,就是我大秦的臣子,寡人说要你当河渠令,你就是我大秦的河渠令,你只要能给寡人修一条郑国渠出来,你的罪责就可以赦免……至于你的家人,寡人可不像韩王那般阴险,你只要肯点头留在这里,踏踏实实的修渠,寡人自会和韩王交涉,让你家人安全入秦。&rdo;郑国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两个头,道:&ldo;王上恩典!王上恩典……罪臣……罪臣……&rdo;嬴政道:&ldo;别忙谢寡人,你是戴罪之身,如果你修不好渠,修一条坏渠,寡人会连本带利的把治你的罪……同样的,如果你能修成渠道,能造福百姓,寡人会给你加官封侯,韩王能给你的,寡人同样能给你。&rdo;他这话一说完,郑国和李斯同时松了一口气,郑国又是磕头。嬴政瞧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虚弱样子,道:&ldo;你下去罢,好生将养,把身体养好,才能张罗修渠的事情。&rdo;郑国谢了恩,被侍从搀扶着退了出去。李斯见郑国走出去,跪下来道:&ldo;王上,郑国的家人……&rdo;嬴政抬手制止了李斯的话头,道:&ldo;王绾曾经和寡人谈及过韩王,这个韩安阴险至极,想要讨来郑国的家人,不能以常规之道,寡人已经有了计较,先生现在的事情,就是将郑国照看好,先生才识博大精深,水力的事情,也要麻烦先生照看才是。&rdo;李斯听嬴政这么说,当即应了一声,道:&ldo;卑臣定当尽心竭力。&rdo;嬴政点了点头,摆了一下手,示意李斯可以退下去了。等到李斯走后,刘彻道:&ldo;你的好办法是什么?&rdo;嬴政道:&ldo;当年讨回郑国的家人,寡人派了王翦前去,带了一封李斯拟写的书信,大意就是韩王欺诈在先,如果把郑国的家人送还,秦国可以不计前嫌。&rdo;刘彻笑道:&ldo;韩安一定拒绝了。我若是韩安我也会拒绝,郑国可是水力人才,把他送给势力强大的秦国,若是秦国反过来翻脸不认人怎么办?&rdo;&ldo;是啊。&rdo;嬴政笑道:&ldo;韩安拒绝了,而且很皮赖,说韩国不是他说了算,需要老贵族一起决定。所以单单是派人出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rdo;刘彻收敛了笑容,道:&ldo;就像对付郑国,要恩威并施,对付韩国,必须要文武兼施。&rdo;&ldo;正是。&rdo;嬴政道:&ldo;我需要一个会恰谈,又会指挥千军万马的人到韩国去。&rdo;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注视着刘彻。刘彻心里微微一动,笑道:&ldo;说话头头是道儿,李斯王绾甘罗都行,用兵的话,王翦蒙恬蒙毅也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