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被子,看到她的头发散乱,面色通红,双眼紧闭,却一把揪过被子,又把自己盖起来,“你走!”
“明珚,你告诉我——”
明珚一把又把被子掀开了,伸出双手去推他,“你走!”
“明珚,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珚翻身下床,赤脚站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你走!”
“好好好,我走,你快上床去,你会冻坏的。我马上走。”元灏不敢再留,怕她做出更自虐的事来,翻身出去了,还把窗户也关好了。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停在她窗外的树上,屏息凝神听着她的动静。
明珚一晚上都没有睡,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想了好久。后来,她打开自己的钱匣子,仔细地数了数银票,发现自己已经有大约七万两银票了,厚厚的一沓子,应该足够自己生活一辈子了。
元灏知道她没睡,还知道她后来起身悉悉索索地做了些什么,直到天亮,他怕被人看到,才离开了。他交代了几个心腹,守住顾府的门,明珚出门的话要悄悄地跟着,万一有事就通知自己。他必须回到侯府,去查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明珚的情绪如此失控。
逃跑
明珚用过早膳就出了门,她坐上马车,直奔成国公府。
正泰一早就起身习武,刚刚洗了澡,用过早膳,见到明珚来了,很是高兴,她很少主动来找自己的。正泰带着她进了屋,让人上了茶水和她喜欢的点心,仔细看看明珚的眼睛,皱起眉头,“你一晚上没睡?出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明珚抿紧嘴巴,正泰挥手让服侍的人都下去,“明珚,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的,我会帮你的。”
明珚抬起头,“正泰,你既然掌管了一定的消息渠道,那你手中有没有顾府的把柄?”
正泰挑起眉毛,有些生气了,“你就因为这个而担心得睡不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算我手中掌握了顾府天大的把柄,只有对你有一丝关碍,我就不会用的,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是这样的。”明珚急忙说道:“是……如果,顾府的老太太和二老爷,他们要为难我的娘亲和弟弟,或者要杀我院子的丫鬟婆子,我希望你手中有他们的把柄,能够帮我救下这些人。”
正泰的脸笼上了寒霜,星目也凌厉起来,“他们又为难你了?上次打了你,这次要杀你院子的仆人?”
“你先告诉我,你能不能帮我救下这些人?”明珚着急地看着他。
正泰肯定地点点头,“能救。现在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他们又为了什么要为难你?”
“上次,就是我被打的那次,我想和永平侯府退婚来着,老太太和二老爷坚决不同意,将我关进祠堂,说要是我不听话,就要把我娘亲送到庄子上去,那个时候弟弟才刚出生没几个月,还威胁说我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的性命都在他们手里呢。”
“所以,上次你屈服了。那这次呢,你是再次想退婚了?担心他们像上次一样威胁你?”
明珚摇摇头,“退婚太艰难,要顾府和永平侯府都同意才行。再说,就算是退婚了,我的婚事还是捏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一定希望我像明珊一样,能嫁给权贵,哪怕是做妾也行。正泰,我想好了,我要逃走!”
“逃走?!你,要去哪里?”正泰有些惊慌。
“不知道去哪里,我要离开顾府,离开京都,往南方去。哪怕是从此独自一人过完一生,我也不想接受我不想要的婚事。”
“你不喜欢卫元泓?他又做了什么?”
“不喜欢。”明珚肯定地说道:“他昨晚跟我说,让婉宁先和他成婚,过两年,我再嫁进去,做平妻。”
“平妻?!”正泰愤怒了,“别怕,我帮你,我派人护送你,直到你找到你喜欢的地方,安稳下来。你的母亲和弟弟,你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我也帮你保住。”正泰的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从此她没有未婚夫,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只有自己一人是她的依靠,只有自己知道她在哪里,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她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正泰,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你帮了我的大忙。”
“谢什么,你还帮了我好多呢。嗯,这样吧,过些天你找个借口出城上香赏花什么的,我派人假装山贼袭击你的马车,把你趁乱带走,在不远处放具尸体伪装成你,这样人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就更安全了。”
明珚犹豫一下,“可是,娘亲会很伤心的。要不要告诉她?”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明珚,这不是当成你教我的吗?”
明珚叹口气,“好吧,我不告诉她。”
离开国公府,明珚想着去看看元汐,虽然不喜欢卫元泓,也不想去永平侯府,可是如果自己逃走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元汐了。
自从去年八月长青中举一来,元汐的禁足算是彻底解了,现在她就是去见长青也不会有人阻止了。所以,明珚看到神采奕奕的元汐,不禁打趣道:“被爱情滋润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元汐还不知道安王和侯夫人商议的事情,也打趣明珚:“哈,难道你没有滋润?我可是听说昨晚大哥和你在雅间赏灯来着,听说最后你还害羞地跑了,哎,是不是我大哥他,不老实来着?嗯?”
明珚勉强一笑,轻轻捶了她一下,“二月份就是会试了,长青准备的怎么样?”
“长青说让我不必担心,他会考中进士的。”
“他才刚刚考过乡试,就算是这次没中也没什么,只要你们心志坚定,有情人会终成眷侣的。”
“那当然,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元汐得意地摇头晃脑地吟咏一番。明珚被她逗乐了。
“啊,对了,上次你帮我画的松枝,我绣在荷包上送给长青了,他很喜欢呢。嗯,他也很喜欢兰草,你在帮我画几个兰草的花样子,好不好?”
明珚点点头:“好。”
元汐奇怪地看着她,“今天你好乖。”
“怎么,难道我平时不乖吗?”
“平时也很乖巧懂事,可是今天好像不一样,很顺从的感觉,好像我说什么你都会做似的。”
“谁说的,也只会帮你画个花样子罢了。”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做的。明珚心中很是不舍,她其实很宅,不喜欢参加各种宴请,不擅长与人交际应酬,元汐是她来这里的唯一的同性朋友。
两人趴在桌上画着兰草,元灏听说明珚来探访元汐,也急匆匆地过来,他已经查明昨晚上的事了,知道了安王和侯夫人的商议,很是心痛,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珚这样好,难道连一个正妻的位子都不值得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怎么可能让无关紧要的妾室通房来给她添堵,更何况竟然弄出个平妻来,还是让身份高贵的郡主先嫁进来,难怪她昨晚是那样地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