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钧良拿着酒盏并不说话,只是双手托住,微微抬高,冲着薛后阳微不可见的一拱手,随即又冲着城下将士举起酒杯拱手。一时之间将士们又俯身跪拜,薛钧良将酒一饮而尽,酒盏砸碎在脚边,薛后阳和众将士跪拜在地也将酒饮尽,&ldo;啪嚓&rdo;一声巨响,都把酒盏杂碎。随即薛后阳训过话,抱着头盔下了城楼,翻身上马领着军队出发了。滕云确实见识到了,这就是兵强马壮的气势,也是薛王的气势,试问哪一个君王可以一句话不说,就能让士气大振的?所有的君王都想励精图治,只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给手下的臣子们将士们一点点尊严和信任,不管这一点点是真是假,做臣子的都会涌泉相报,就像薛钧良的弯腰拱手。薛后阳带着兵一路前行,其实他们要走的并不远,几日之后便到了,安顿好士兵,就等着滕裳的队伍。过了三日,滕裳的护送队也到了关口,薛后阳早有准备,让五千将士列队而应,铠甲长枪火红色的红缨,五千人何其壮观。薛后阳骑着马,身后是敞着的城门。滕裳骑在马上,公主的大轿被簇拥着跟在后面,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站在关口,早听说这次迎亲是万年侯薛后阳躬身亲为,早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只是滕裳总是无缘相见,这次见到,确实是有些震撼的。滕裳一身蓝色官袍,翻身下马,拱手笑道:&ldo;公主得万年侯大驾,真是荣幸之至。&rdo;他说话间自有一股风轻云淡的气质,仿佛并不畏惧这种仗势。薛后阳朗笑了一声,也翻身下马,道:&ldo;裳相你说错了,后阳今日在此,是奉薛王之命,特来迎接相爷你的。&rdo;滕裳低了一下眼,并没接话,但是他心里明白的厉害,薛后阳这话,是说给滕国大公主听的,滕国这一队人里肯定有滕王的耳目,不迎接公主,反而迎接他,这不就说明滕裳和薛国关系匪浅么?滕裳低笑了一声,君要臣死,臣安能不死,只是难为了这一队人马要给自己陪葬……&ldo;娘娘……您别转了,奴婢眼都晕了。&rdo;袖瑶看着自家娘娘转来转去,还以为是因为今天大王没招娘娘去寝宫的原因。她哪知道,是因为滕国嫁公主迫在眉睫,滕裳一旦进京,决计不能再活,滕裳的性命堪忧,这让滕云如何能安慰。他在心里拟了好几种说辞,怎样才能说服薛王不杀滕裳,但是他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这样一个扎手的倒刺送到谁的眼前,谁都要拔之后快的。除非滕裳做降臣。但是滕云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一生为了自己的国家肝脑涂地,又怎么可能放下尊严做一个降臣。瑞雪出了奉洺的寝宫,急匆匆的往外走,正好撞见退了早朝出来的赵戮。瑞雪给赵戮请过安,道:&ldo;主子,大王说想您了,什么时候再过去看看?&rdo;赵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只是很快又收敛了神色,这时候瑞雪趁人不注意往赵戮手里塞了一个纸团。赵戮道:&ldo;你去好好侍候大王,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禀报……就告诉大王,赵某虽然也想去拜见大王,但无奈无暇分身。&rdo;瑞雪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赵戮道:&ldo;有什么不能说的?&rdo;瑞雪道:&ldo;主子……属下知道有些事不该做属下的置喙,只是大王他……自从上次主子走了又半个月没过去了,一直不能下床,大王那秉性也不愿召御医来……&rdo;赵戮冷笑了一声,&ldo;你也说了不是你该置喙的事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rdo;&ldo;是……&rdo;瑞雪抿了抿嘴,&ldo;属下知道了。&rdo;看着逐鹿侯走远,瑞雪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太医院,拿了些消肿止血的药膏,才回奉王的寝宫去。赵戮出了宫,回了自己的府邸,才展开纸条,是薛钧良的回信,要他挑拨奉洺和左相,左相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不失为忠心不二的人才,薛钧良有意收揽人才,正好两个人里应外合,赵戮逼左相辞官返乡,薛王再撕破脸。赵戮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烧尽,打开窗户通风,把烧纸的味道驱散。他负手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的池塘,忽然叹了口气,一向冷酷薄情的面容似乎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