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后布置的一定是杀局,太子在慈安宫的眼线地位不高,既不知道太后的具体计划,又无法阻止太后的行动,只能她亲自上场。
估计今日之后,她的身份在小祖宗面前就暴露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小祖宗每次向她行礼她都得心惊胆颤,恨不得还十个大礼回去。
小佛堂的门关着,外面很是安静。
雨六知道,这安静只是暂时的,太后连着派人叫了自己三次,一定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果然,片刻之后,雨六就听到那门上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有人在外面把门给栓上了。
雨六站起身,四下打量着小佛堂。
小佛堂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此时那门被拴上,她们就被困在里面了。
姜婳和桑桑都惊讶地看着太子妃,见太子妃盯着小佛堂的门,目露厉光,两人不由得同时转过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门紧紧关着,两扇门的缝隙中却有一股细小的青烟,无声无息地进了小佛堂。
姜婳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想开口,嘴巴就被太子妃捂住了,“小祖宗,莫要声张。”太后是想暗害她们,如果计划提前被识破,为了将她们杀了灭口,很可能会变成一场明杀,这个时候太子还没有过来,她一个人恐怕独力难支。
雨六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药丸,一人一颗,“这是百里先生给的清心丸,能抵抗大部分迷药。”来之前太子就考虑过了,既然是在慈安宫动手,太后也不想惹得一身嫌疑,肯定是要弄出意外身亡的假象,又不能让她们闹腾起来,最好就是迷晕后再下手。针对这种情况,她特意备了清心丸。
姜婳无比震惊。
太后要杀她和桑桑,她提前已经想到了,但万万没想到太子派来保护自己的竟然是太子妃,更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唤她“小祖宗”,这是个什么称呼?
眼看着太子妃把药丸吞了下去,姜婳瞅了瞅那股已经散开的青烟,也把药丸吞了。
桑桑也有些傻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妃会叫姜婳“小祖宗”,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会帮着她们,不过既然姜婳吞了药丸,显然是信任太子妃的,桑桑也把药丸吞了下去。
太子妃轻声道:“太后想杀咱们,必然要伪装成意外,小祖宗、秦姑娘,咱们先假装中了迷药晕倒,看看太后下一步要做什么。主子估计一会儿就到了,等主子到了咱们再出去。如果出去太早的话,太后派杀手直接动手就糟了。”
到了此时,姜婳和桑桑自然都听她的,更何况她分析得本来也有道理。
三女跪坐在蒲团上,身子一歪,假装晕倒在地上。
过了片刻,厚重的门“吱扭”一声,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将观音像后面的帐幔用火折子点着,又把供桌上的檀香推倒,做出帐幔不小心被檀香点燃的假象。
其实这假象做不做都无所谓,等小佛堂烧成灰烬,一切也看不出来了,不过太后谨慎,这样的话就算太子要彻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那人等着帐幔的火苗烧了起来,这才退到门口,将门关好,又在门框上击了两掌,那门框竟然“吱扭扭”地变了形。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三女要是被火烧得醒了过来,跑到门边也打不开这道门。事后太后完全可以说这门是被大火烧得变形了。
雨六等到那人走远,轻轻推了推姜婳和桑桑,跳了起来,拿起蒲团将那帐幔上的火扑小。她没有完全扑灭,还保留了一点火苗,又将帐幔绞拧成一股,这样火苗不会很快烧起来。
“现在怎么办?”姜婳问道。
雨六盯着那火苗,只要变大她就用蒲团压下去,“等太子爷过来的时候,咱们就把火弄大,然后就冲到门口喊救命。”
桑桑想了想,“我觉得,这样并不能给太后定罪。”
小佛堂起火,完全可以说是她们三个不小心。如果说是太后派人来放火,那她们又为什么不阻止呢?这是说不清楚的。
姜婳点点头,“确实不能给太后定罪,但至少等太子来了再出去能保住咱们的性命,而且,也能在众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这么多年,太后都是一副慈爱的面孔示人,直接说她杀人放火可能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到心里,随着事件和时间的累积,总会长成参天大树。
雨六一边控制着帐幔上的火苗,一边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自幼习武的暗卫耳力都极好,听到殿外传来一队人马的沉重脚步声,雨六精神一振,“来了!”
她把手中的蒲团放下,将燃着火苗的帐幔小心地扯开,火苗顿时变大了。姜婳和桑桑上前帮忙,把另外一边的帐幔凑到火苗上点着,扯着帐幔摇晃着,火势迅速地蔓延开来。
姜婳一进慈安宫,太子就到了惠顺帝的跟前。
他也没说什么,就坐在龙案一旁帮着惠顺帝批奏折。
“怎么,终于舍得到朕这来了?”惠顺帝笑着打趣,“你那良娣稀罕够了?”
自从他那良娣进了东宫,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皇宫,更没有帮忙批过奏折。惠顺帝一边感叹冷心冷情的儿子也有这么火热的时候,一边感慨儿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忘了爹。
太子手中朱笔不停,批完一本奏折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本,“姜良娣被太后召去了。”
“哦——”惠顺帝这才想起来,姜婳和桑桑去太后的小佛堂诵经了,还是他下的命令呢。
太子抬眼望着惠顺帝,“父皇……”
“干嘛?”惠顺帝突然警惕起来,小时候儿子想要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坏事的时候,就是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他,偏偏每次被儿子这样看着,他还拒绝不了,“你想要什么?”
太子一笑,“咱们去慈安宫那里看看吧。”
惠顺帝心里的酸气顿时冒上来了,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世上还有个爹,没想到还是惦记着他那小良娣,就这么会儿工夫都舍不得分开,还要撺掇着他一起去太后那里探望,皇上难道就没有脾气的吗?!
“不去!”惠顺帝冷哼一声,“朕可没有你那么闲,这么多奏折还没有批呢。”
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认命地批奏折。
惠顺帝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了,儿子难得有个喜欢的女人,就黏糊点儿也没什么,自己会不会太严厉了?可话已出口,总不好立刻就改口吧?要是儿子再求上几句,那就答应吧?
可太子根本没有开口求他的意思,低着头一个劲的批奏折,他批奏折特别快,一目十行,大段的套路辞藻歌功颂德一扫而过,只看那确有内容的几行字,简单的事情就随手一批,复杂的就皱眉想上一下。
没多会儿,一摞奏折就批完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朱笔,手肘抵在桌上,以手支颐,鸦色长睫忽闪一下,黑眸定定地看着惠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