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门庭绝不会高到哪儿去——她会的东西太多了,还都是些费力劳神的东西,大户人家不会这么不心疼女儿。
乔薇做的东西简单,就一样炒三丝、一样清蒸鲫鱼再几个香滑软糯的芋泥丸子。可难得下一回厨,自然不可能只做陆慎的,索性连乔谨与陈氏的份也都备好了。
乔薇注意到其中一份多撒了些姜丝,不禁疑惑的看向对面。
赵明珠腼腆的笑了笑,解释道:“太守大人胃不好,姜能暖胃生津,所以我才酌量添了些。”
真是个细致的可人儿,乔薇含笑从她手里将盘盏接过来,“大哥这份本宫亲自送去,你去太子殿下那儿吧。”
赵明珠脸上一喜,继而矜持的垂下眼睫,“是。”
看她迈着端庄的步伐出去,乔薇方不露声色起身,端着朱红托盘向书房走去,她知道乔谨此刻就在书房里。
今日虽是休沐,可乔谨身为父母官不敢有丝毫懈怠,哪怕在这难得的闲暇也不忘处理积压下来的公务——可惜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自己的感情问题反而不怎么顺利。
乔薇推门进去时,乔谨只随口说了声进来,及至抬头看到乔薇的脸,不禁咦道:“怎么是你?”
乔薇神情漠然,“否则还能是谁,哥哥以为会见到赵姑娘么?”
乔谨脸上便有些讪讪,“太子妃说笑了。”
乔薇心知肚明,往日这个时辰前来送膳的必是赵明珠,或许她坦然承担了婢妾之责,不过乔谨并未严词拒绝,足可见得其中有鬼。
乔薇便叹道:“哥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得老实回答。”
“你说。”乔谨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大约他已经猜到。
乔薇也就不卖关子,“那赵明珠你打算留她到几时?”
“你嫂子催你过来的?”乔谨眉头皱的更紧。
可见男人不全都是瞎子,乔谨对于家中的暗流涌动亦是心知肚明,才会这么快猜疑到陈氏头上。
乔薇冷笑,“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这事情并不难办,哥哥若是喜欢,大大方方将她抬为妾室便成了,反而赵姑娘无父无母,还不是任人摆布。”
“胡说。”乔谨脸上便有些窘,呵斥道,“她一介伶仃孤女,我怎能倚势而凌人?当初接明珠来家不过见她失了怙恃,无人照拂,并不为别的,你也无须胡乱猜疑。”
“是么?”乔薇寸步不让紧盯着他,“哥哥倒把自己撇得干净,如今因明珠之故,却让你与嫂嫂失了和气,你还要强留不放,在你心里,嫂嫂究竟算得什么,是不是连这太守夫人的位置也要让给她才甘心?”
乔谨见她愈说愈离谱,不禁怒形于色,只是碍于乔薇太子妃的身份,又是自家人,到底不好发作。且,凭心而言,他对明珠真的就毫无私心么?就连乔谨自己也说不好。他不是个容易打动的人,可明珠的细致与体贴,的确令他颇为动容,只不过一直以来,他对明珠如父如兄,倒是不曾细究里头还有何种不可告人的情愫。
乔薇见他面添愧怍,愈发的不耐烦。她本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事,若非机缘巧合到了巴蜀,还不晓得自家哥嫂也会出现感情上的裂隙。
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乔薇断然道:“既然哥哥下不了决心,不愿做出任何的承诺,那便由我来动手吧。”
乔谨大惊,“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对明珠姑娘不利么?”乔薇挑了挑眉毛,言辞犀利,“我不过试她一试,你就不想听听赵明珠自己是怎么想的?还是,你有所不忍?”
乔谨心情复杂的望她一眼,终是默默点了点头。
乔薇回房时,那三道家常小菜已被陆慎消灭得干干净净,看来他真是被蜀地的饮食折磨狠了,见了没加辣椒的便如获至宝。
乔薇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手艺多么精妙,不过见陆慎这番表现,她觉得自己可以改行当大厨了。
陆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望了她一眼,却说道:“方才怎么是赵明珠进来?我还当你被人扔出去喂狼了。”
他故意将赵明珠说得这样可怕,自然是为了撇清嫌疑。乔薇笑盈盈的挨他坐下,“怎么,她有对殿下做什么吗?”
故意拉起陆慎的袖子闻了闻,“好香啊!”
陆慎如避蛇蝎,忙将外袍解下,“别冤枉人!方才孤点香炉才沾染了些,并不为别的。”
乔薇当然知道他不会,就算陆慎有这个心,时间上也不够——陆慎又没有早泄的毛病。
不过看他这样心急火燎的,乔薇反倒莞尔,太可爱了。就为了看陆慎的窘态,以后也该多多冤枉他才是。
陆慎满腹牢骚的道:“你不知道那姑娘眼睛多尖,看人的时候就跟针戳似的,若非她是你哥哥府上请来的客人,孤真想叫人把她赶出去……”
乔薇心中一动,这般看来,赵明珠的确对陆慎有意——不管是爱慕之意,还是攀附之意,或许她可以善加利用。
乔薇因扯了扯陆慎衣袖,双目含情的望着他道:“殿下,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但凡她摆出这样示弱的姿态,陆慎总觉没安好心——无他,前车之鉴太多了。努力抖了抖掉落的鸡皮疙瘩,他板起脸道:“什么忙?”
乔薇狡黠的咬了咬他的耳朵,低语道:“我想以殿下作饵,饮一条狐狸上钩。”
消息最初只在乔薇身边的人说起,渐渐传入太守府中,几乎整个后院的人都知道了。
人人都知乔薇要给身边的丫头金菊开脸,令她代替自己服侍太子爷,至于为何选中她,自然是因这丫头容貌姣好且脑子简单,易于控制。
乔薇的计划安排得周密,为了增加传言的可信度,她特意事先给金菊通了口风,还是命白兰亲自去说。
结果谣言刚流传开来,金菊就哭哭啼啼地跑到她跟前来,痛诉自己遭受的不公。
乔薇头疼的扶额,“不是说好了么?做戏而已,又不真要你去伺候,这有什么可委屈的?”
金菊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道:“可奴婢的清名不是被毁了么?奴婢往后还得许人家呢,如今就传了闲话,奴婢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乔薇的脸沉下去,“那你想怎么样?”
要是金菊趁机提出想成为陆慎的侍妾,那就等于引狼拒虎,且此例一开,不知有多少野心勃勃的饿狼挤破脑袋想钻进来——要是金菊真这么想,她就只能将其送回宫中,再不动用。
然而出乎乔薇意料的是,金菊只晃晃悠悠伸出三根指头,小心翼翼看着她道:“要是娘娘肯将奴婢的月例提为三两银子,和白兰姐姐一样,奴婢就什么委屈也不敢计较了。”
三两银子可以买不少的糕点吃食呢!
敢情这丫头就为了三两银子来她这里含冤诉屈,亏她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阴谋呢!乔薇看着金菊娇艳如花却憨态可掬的面容,森森怀疑这丫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虽然她全部的雄心壮志都放在了挣口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