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抚寞自然也跟着,要送我回家。我不能推辞。于是,我们一起在路上走着。当时已经是秋天,天地间一片肃杀。晚间,气温骤降,凉风一吹,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温抚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我身上。可是没有用,那份冷,是从身体内传出的。我们一路上,就这么沉默着。终于,来到了我家楼下。我说,我到了,你回去吧。正要走,温抚寞拉着我,道,食色,你最近怎么了?我璀璨地笑,说,我最近便秘啊。温抚寞当然不会相信,他手上用力,道,食色,我们和好吧。我垂头,那笑容掩在了黑暗中,我低声问,温抚寞,我去把头发剪短好不好?他怔了怔,问道,怎么忽然想剪短头发呢?我不争气地哭了,眼泪滴在手背上,黏黏的,我说,我不想成为安馨的影子。温抚寞的眉头轻轻一颤,好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整个人都怔住了。看见这一切,我心中最后的侥幸也化为烟尘。但我还是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我直视着他,虽然当时眼睛已经被泪水蒙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还是直视着他。我问,温抚寞,当初你之所以要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有一头和安馨一样的头发是吗?我说过,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感受到了他的慌乱。他的手,将我捏得很痛。他说,食色,你听我解释。我仰着脸,任由泪水在上面流淌,嘴角的笑意却按也按捺不下去,我说,我听的,抚寞,我才不会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然后跑掉。抚寞,你说吧,我就站在这里,我听你的解释。温抚寞的手,攥得我很紧,他说,食色,开始时,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是笑着,但心内,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裂开了,接着,腥热的液体开始涌出。但我答应过温抚寞,我一定要听下去。他说,但和你交往之后,我慢慢清楚你不是她,你是寒食色,而我爱的,也是寒食色,不再是安馨。我无意识地点点头,无意识地说道,嗯,我相信你。但温抚寞不相信,他将我一把抱着,说,食色,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他的手在颤抖。我想,他还是在乎我的。我推开他,说,抚寞,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想我们之间先静一静。给我段时间,让我把这一切理清楚,好吗?温抚寞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尊重了我的决定。他说,食色,我等着你,我一直都等着你。我说,好。然后,我转身,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我没有开灯,而是慢慢掀开窗帘。温抚寞还是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我。他的身影,被橘黄的路灯拖得长长的。而他的脸,则沉浸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晰。平生我第一次发觉,做决定是这么困难。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放弃温抚寞。两者对我而言,都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些天,我待在房间中,连床也没有下过,就在上面翻过来,再翻过去,翻过去,又翻过来。辗转难眠。结果,最后是林菲云帮我解决了难题。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约我出去。我依言照做,来到了她约定的那间酒吧中。在暧昧而黝黯的光下,我看见了温抚寞与安馨。安馨,正在温抚寞怀中哭泣着。而温抚寞的手,正放在她背上,一下下地轻抚着。林菲云的眼中有着得意的光,她挑起眼睛,说,怎么样,人家正主回来了,你这个冒牌也应该让位了吧。我掌不住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说,小朋友,你当我傻啊,安馨是因为和未婚夫解除婚约,来酒吧散心,喝多了,想起未婚夫,就哭了起来,温抚寞正在安慰她呢。我猜想得没错,因为林菲云的脸上马上浸满了失望。但她不放弃,说,反正温抚寞最爱的人是安馨,你不过是个影子,真可怜。我笑得唏哩哗啦地,说,小妹妹啊,我至少还得到了温抚寞的身体,你得到了什么啊?你连他的屁都没闻到一个,不更可怜啊?闻言,林菲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蓝一阵紫,最终泪盈于睫,委屈地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