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我给了他生命,现在,是他该还给我的。&rdo;古志的声音不再是病重时的低沉,而是一种金属般的坚硬与无情。悠然激动地前进一步:&ldo;可是,那天你明明当着我的面在忏悔,你……&rdo;&ldo;如果我不这么说,怎么能骗得了他割肝给我?&rdo;古志的话让悠然浑身泛冷。&ldo;你怎么能这么做?!&rdo;悠然忽然感到昏眩,像是一直以来平和的世界被外来的黑色给猛烈冲击了一般。&ldo;人在想活命的时候,是可以做任何事的,说一些违心的话,服一下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rdo;这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万里无云,阳光肆无忌惮地投入病房中,但再多的光,也暖化不了古志脸庞的坚硬线条。他瘦削的脸,如冰冷的刀,即使看一眼,也会刮伤人的心。&ldo;你不是人!!!&rdo;悠然痛斥:&ldo;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他?!&rdo;古志的喉咙像是冰做的,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染着寒雪:&ldo;如果这是伤害他,那么你也是帮凶……不是你劝他救我的吗?&rdo;这句话,如寒冬的一盆冰水,从悠然的头浇至脚,冷得她牙齿打颤。是的,她是帮凶,是她脑残地劝古承远原谅,劝古承远割肝,劝古承远再承受一次伤害。悠然听见了自己牙齿的响声,除此,还有门口传来的声音‐‐把手,被人握得很紧,很久,紧得像是要将其捏碎一般。悠然转头,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古承远。并没有激动或是其他的情绪,但他的脸,是平静的,就像是宫墙深底,艳阳不照处古井中的水,完全没有波澜。可是他的面色,是苍白的,就像是浑身的血,都从脚底流走了似的。悠然愣在原地,完全失去了思维能力,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减少对古承远的伤害。或者,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悠然的无力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古承远转身,用他特有的平静,离开了。悠然赶紧迈步,追随着他。但她不敢靠近,因为她不知此刻该对他做什么,该对他说什么。于是,只能一步步地,跟着他。走廊上,两人一前一后,旁人看着,并无什么异样,但悠然的心,却如油煎火熬般痛楚。回到自己的病房后,古承远径直进入了洗手间中,将门反锁,随即,里面传来的放水声将一切遮盖。悠然紧贴着洗手间的门,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应该让古承远安静下,因此,她竭力压抑住破门而入的冲动,只是忐忑着一颗心,惶惶地等待。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尖锐的针,刺着悠然膨胀的心脏。里面,除了放水声,没有一点动静。令人不安的死寂。在经历最难熬的半个小时后,悠然再也无法忍耐,她的一颗心,已经鼓胀得压迫气管,临近窒息。所以,她准备敲门。可几乎就在她举手的同时,洗手间的门开了,古承远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ldo;哥……&rdo;悠然刚唤了一声,古承远便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此刻,他的力气很大,充满着绝望。这一次,悠然没有理由,没有立场,也没有勇气推开他。悠然伸手,抱住了古承远。在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的这一刻,悠然不能再放手。绝对不能。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同一时刻,悠然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光。一道凉凉的光,从冰冷的平光镜片上滑来的光。悠然一边保持着被古承远拥抱以及拥抱古承远的姿势,一边转过头。果然,屈云站在门口,一双眸子,明暗不定。我靠!悠然低咒一声,难道最近都流行在关键时刻出现抢戏吗?!悠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身在地狱之中。前方紧抱着她的,是自己该受的孽,后方紧盯着她的,是自己造的孽。后面的眼光是冰,正在不断地刺穿着她的背脊,前面的拥抱是火,正在融化着她胸前本就贫瘠的脂肪。实在是,冰火两重天。在接受这种煎熬整整一分钟后,悠然总算是忍受不住,决定至少解决掉一个再说。于是,她再次转过头,对着屈云做了眼色,示意他出去等着自己。屈云清幽地瞄她一眼,给悠然以足够寒气,最后还是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