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凌飞。&rdo;&ldo;在呢。&rdo;&ldo;不要挑战我的耐心。&rdo;&ldo;ok,我不在深圳。&rdo;&ldo;……&rdo;&ldo;要我对着圣经发誓没撒谎么?&rdo;&ldo;地点。&rdo;&ldo;我不想告诉你。&rdo;&ldo;你在跟我闹?&rdo;&ldo;你看像么?&rdo;&ldo;想分手?&rdo;&ldo;我没说,但你提醒我了。&rdo;&ldo;不错,每季都有新花样儿是吧。那行,就现在,我洗耳恭听。&rdo;&ldo;……&rdo;凌飞皱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ldo;听什么?&rdo;电话那头没说话,似乎笑了下,暧昧而微妙。狼狈像柄利剑刺穿了凌飞的身体,肺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呼气吸气都疼,他想按住那里,又怕触到伤口。原来,隔着大半个中国,周航还是有办法让他难受。你打定了主意我不敢说是么?你打定了主意我这辈子离不开你是么?或许你是对的,但你不该把我所有的遮盖都剥光。赤裸裸的难堪会让人疯狂,哪怕只是一时冲动,哪怕以后会悔青肠子……老子认了。&ldo;周航,我们分了。&rdo;不是商量的&ldo;我们分手吧&rdo;,是&ldo;我们分了&rdo;,现在完成时。之后很长时间里,周航再没说话。凌飞其实很想弄个任意门穿越过去看对方的表情,总觉得观察来的结果会让他很有成就感,可惜世界上没有多啦a梦,他也没有野比的命。终于,周航撂下了结束语:&ldo;别让我逮着你,我说真的。&rdo;凌飞不以为意,被英雄击退的坏人总会在狼狈逃窜时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套路罢了。但秉着日行一善的原则,他还是好心规劝对方不要浪费资源去做无用功:&ldo;你逮不着我,我也说真的。&rdo;挂了电话,凌飞有片刻的恍惚。分手,他居然真就跟周航分了。明明之前那么难的事情,这会儿简单得像两位数以内的加减法。以为会撕心裂肺,以为会痛不欲生,哪知,毛事儿没有。仿佛深圳的一切真就成了前尘往事,跟他再无瓜葛。从深圳到沈阳有多远?火车三十三小时,飞机三个半小时,电话接通甚至只需三秒。可实际上,它有三千多公里。那是两颗跳动的心脏,隔着的距离。为什么大多数异地恋都以失败告终,凌飞想,他好像能够理解一点了。来到北国的第一夜,凌飞梦见了李闯,却也是最后一次梦见。梦里男孩儿成了漂亮的肥皂泡泡,随着晨风飘来,在太阳底下闪着七彩的光,又随着夜风飘走,月色里再看不清它的形状。第二天,凌飞包了一辆出租车,送他去墓园。墓园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依山傍水,倒像了凌飞想象中的东北。眺望青山的时候他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年轻的父母正在那山沟里劳作,生活,革命,恋爱。干嘛要回北京呢。这里多好。墓园建在半山腰,密密麻麻的墓碑铺满整片山林。凌飞认真的走过每一块石碑,看每一张照片,读每一个名字,和零星的扫墓者擦肩。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墓园东北角地势略高的一处地方,寻到了他想找的。或许是靠近墓园边缘,这一处有许多高大茂盛的松树,沉甸甸的枝条铺展开,拢出一大片阴凉。凌飞席地而坐,用手轻轻抚过石碑上的字。那是个有点陌生的名字,是的,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会觉得老妈的名字陌生。不过转念,他又释然了。对于孩子而言,妈妈就是妈妈,不需要名字,不需要背景,甚至不需要年龄,因为你在她那里永远只是个孩子,你在她看你的眼神里永远只能找到爱和温柔。&ldo;妈,我来看你了。&rdo;凌飞把淡雅的花束轻轻放到旁边,起身徒手去拔墓周围的荒草。墓园应该是有人照料的,因此荒草并不多,凌飞很快清理干净,又靠着墓碑坐了下来。树荫把他和墓一起遮住,也吞去了他们的影子。凌飞后悔没带上一张母亲的照片过来,因为长久的风吹日晒,墓碑上的照片已经不知所踪,他只能凭借记忆去勾勒母亲的音容笑貌,可到头来,记得最清的却还是那年夏天。那天是期末考试,他发挥得奇差无比。胆战心惊的回家,就怕被老妈批评,因为事业型的老爸是从来不管他的。可一进家门,他发现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他蹑手蹑脚的把卧室房门推开条细缝,看见母亲安静地睡在床上。他没敢打扰,反而长舒口气,回了自己屋。那一刻,小凌飞幼稚的盼望着老妈永远别醒,那样他就不会被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