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痿了。虽然关节因为紧紧的握拳发出声响,虽然参差不齐的指甲扎得手心生疼,但这些都不影响我作为一个纯爷们儿,切切实实的痿了。所谓聊聊,我在看守所经历过,并且这辈子都他妈不想来第二次。闹不清他们这帮孙子怎么有那么多的手段,要你生不如死,偏还验不出任何伤。禽兽和衣冠禽兽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穿着制服。好在俞轻舟不是个亢奋型,见我老实了,便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关门,上锁,两个动作娴熟流畅一气呵成。我在心里长舒口气,然后祈祷,但愿他不是觉得来日方长。俞轻舟走后五分钟,监舍的灯忽然灭了,我下意识地看向铁窗,外面也是一片漆黑。这什么情况?停电?显然不是。突然停电的最大特征就是会有人奔跑出来咋呼,就算这地儿条件有限无法奔跑,骚乱总归是会有的,而现在,整个监区悄然无声,就像军港之夜。蓦地,我明白过来,这是熄灯了。难怪王八蛋刚过来点人数,原来是睡前查岗。但是我睡不着。我饿,我他妈快成饿狼传说了!窸窸窣窣地起身从床底下的蛇皮袋里找出塑料杯,我像个贼似的……哦不对,我本来就是贼……蹑手蹑脚摸到门边,那里有两个暖水壶,没吃的,我只能给自己灌个水饱。很幸运,两个暖壶里有一个没空,还剩下一半,而更加美好的是这破暖壶一点不保温,于是乎炎炎夏日我总算不需要傻逼地对着热水吹气。鼓咚咚把半暖瓶水都灌进胃里,我终于在饱胀感中觉出一丝虚幻的舒坦,正准备摸回床,就听见黑暗里容恺咕哝一句:&ldo;新号儿,把风扇打开。&rdo;新号儿是我的昵称,或者说是每一个刚进来的犯人的统称。我决定先忍着,来日方长嘛,一个小崽子我再摆不平白吃三十年粮食了。老旧的风扇颤巍巍转起来,晃悠着仿佛随时会掉下。我躺回床上,感觉不到任何风。天地间依然安静,除了年迈风扇的吱吱呀呀。六年,两千一百多个这样的夜晚,很快我将会度过一个,然后还有两千一百多个。容恺睡得很迅速,不知道是不是风扇的转动给了他某种心理暗示,没多久这小子就扯起呼噜来,像猪仔哼哼。我忽然想起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中专毕业,无所事事,随便哪个狐朋狗友的窝就能蹭一晚上,然后也沾枕头就着,睡得像个幸福猪仔。仿佛要与呼噜声交相呼应,另一张床的方向也传来声响,像是谁在不断的翻身,弄得床咯吱咯吱一个劲儿哀号。我皱眉,侧耳细听,发现除了床叫还有人的粗重呼吸。再然后,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低低响起:&ldo;别弄了……累……&rdo;靠,大半夜的冒话二人可够瘆人的。无数监狱鬼片闪过脑海,我在心里打了个哆嗦,这地儿遇上脏东西你逃都逃不掉!&ldo;明天礼拜六……&rdo;又一个声音冒出来,低哑异常,饱含情欲。我愣住,后面说话这声儿我认得,金大福,那前面那个就是周铖了?容恺还在打呼噜,跟背景音乐似的。&ldo;嗯……啊……&rdo;&ldo;放松点儿。&rdo;&ldo;不、不行……&rdo;&ldo;干多少回了怎么还这么紧……&rdo;我感觉到头皮发麻,成千上万的草泥马在玛丽的戈壁上狂奔,你妈这什么情况啊!&ldo;金大福你他妈一个礼拜不搞能死啊,老子刚睡着!&rdo;显然崩溃的不只我一个,幸福的猪仔醒了。被点名的人毫无反应,确切的说是根本没空闲搭理容恺,自顾自在那儿吭哧吭哧卖力耕耘。周铖就更别提了,估计这会儿话都说不出。容恺喘了半天粗气,又没其他的辙,最后只能泄愤似的咒骂一句:&ldo;我祝你们早得艾滋!&rdo;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估计金大福乐意。看来他也不算是狱霸,否则容恺绝不敢这么放肆,我又发现了这里的一个好处,人权平等。嗯嗯啊啊的声音延绵不绝了一个多小时,我很佩服金大福持久的战斗力,从某个角度上讲,这哥们儿挺强。容恺又睡着了,在那俩人偃旗息鼓几分钟之后,从某个角度上讲,这小子也挺强。天地间重新归于平静,万籁俱寂中,只剩下我,冯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