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低着头,手紧紧抓住靠背椅的扶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指关节发白。
这些细节,悉数落在海坤眼里,他侧头看向她:“是不是很难受?”
季鱼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他。
两个人的脸转眼又紧挨在了一起,呼吸和眼神彼此纠缠。
季鱼没有移开视线。她有一种错觉,这是在梦里,她终于回头,看到了身后那个男人。
“再忍忍,很快就好。”他移开视线,清凉如水的声音,打断了她似梦非梦的错觉。
男人已经坐直身体,她眼前又变得空无人影。
一种巨大的虚空,惊涛骇浪般涌向她。季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再次低下头,继续咬牙,等待煎熬结束。
她手中的烟早已燃尽,想找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却不知道说什么。
等待有时候是可怕的,你特别期待见到一个人,迟迟不来;你特别想要的某种结果,意外频生。
时间总喜欢在这时候趁虚而入,调戏你,甚至给你致命一击。
她幻想梦里的人出现,但事与愿违;她希望煎熬早早结束,可时间却突然变成了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海坤觉察到了她的异常,也震惊于两个人对视时,从她眼神里看到痛苦和失望。
他理解成她可能有什么心事,不想开口说话,所以没有像上次一样,找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虽然他很想知道,她自己提出来的拍摄建议,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要再考虑。
她后背的伤疤擦完后,他见她仍然低着头,不能像上次一样,直接从她身后把手伸到她前面,去擦胸口的伤疤。
海坤犹豫片刻,起身,移坐到了她前面,把她滑落下来的长发拨开,意外发现,女人泪流满面。
似是不愿意被他看到她在哭,她迅速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身体没有靠近,还把左胸往外移了一点,他伸手就可以触到她的伤疤。
海坤也没说什么,重新拿了一块新鲜姜片,贴在她身上,轻轻揉擦。
她没有动,但身体明显僵住,显然忍耐得很辛苦。
海坤感觉到,肩膀被她靠着的地方,很快也湿了。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他太偏执了?她身上的疤因为他才有,所以看不惯,一心想去掉。为了让他自己心里好受,就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煎熬?
“如果很疼,擦完这一次,不擦了。以后你可以穿露右肩的衣服。”
“我就要擦。”女人却不同意了,“两边都要露,我不想有疤,伤疤是你弄的,你要负责到底。”
“……”海坤无声地笑。女人善变,就是这么个事儿?
话题已经打开了,他索性问她:“为什么又不想拍了?”
“问我?不是你不同意?”季鱼抽了纸巾,抹了两下脸,坐直身体,“也是你说的,女人身体娇贵,留了疤不好看。”
海坤擦生姜的手突然顿住,低头看向女人。
那个刚被他救上鲲鹏号,处处跟他唱反调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他的话?
“擦完了没有?我很痛的。”季鱼见他愣住不动,催促他快点。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时刻有一种冲动,直接把碗里的生姜片倒进海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