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他歇着我的手穿过院门，门外一辆马车停着，车旁站着一位穿得宛如富家翁一般的中年男子，一身绸衣，腰板粗圆，胖胖的脸上堆满笑，见到我们，忙抢上一步行礼道：&ldo;见过少主子。&rdo;&ldo;端木，你这老小子不好好看着店面，上这来干嘛？&rdo;沈墨山呵呵低笑，上去给了他一拳，道：&ldo;怎么着，今年买卖不景气，想跟我讨个人情，岁末上花红得宽限几日？&rdo;&ldo;少主子，您别成咒着老端那买卖黄了成不成？&rdo;那子脸一苦笑，捂着被打的胸口道：&ldo;小的是一片孝心，想着您好容易来一趟，紧赶慢赶上前伺候的。&rdo;&ldo;端木，你这说么便见外了，&rdo;沈墨山眨眨眼，情真意切地道：&ldo;你是咱沈家出来的老人，在红姑姑跟前，可比我这少主子有脸。伺候什么的咱们别这么说，我哪能真让来伺候呢？我受不起啊。&rdo;&ldo;怎么不行？伺候您是我应当的，您体恤我们，不端架子，那是我们的福分，可我不能逾矩不是？&rdo;端木笑嘻嘻地道。沈墨山狡黠地道：&ldo;端木，你我何须客气呢？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易公子。&rdo;他拉过我的手。我有些奇怪，但仍拱手道：&ldo;端木先生好。&rdo;&ldo;公子客气了。&rdo;他仔细打量，目光闪烁，笑道：&ldo;这，这位公子爷，真真好相貌。&rdo;&ldo;那是，&rdo;沈墨山揽住我，得意地道：&ldo;我看中的人，能差吗？就一只样，身子骨不结实，&rdo;他无比怜惜地看着我道：&ldo;你瞧他这小脸瘦的，这一路车马劳顿，又病了一场，好容易今儿个好些了，还吃不下饭。得亏我从京师调几斤雪参熬着粥，现下就哄着他能多吃一口，我也好放心些。可这雪参也没提防带那许多……&rdo;那端木一听，忙笑道：&ldo;少主子放心，雪参虽难得，小的那倒还备着有，回头差人送来便是。&rdo;&ldo;那多谢一。&rdo;沈墨山转语调，道：&ldo;你瞧他穿白狐皮的是不是飘逸若仙？这等风姿，想你这老小子也是平生未见。&rdo;&ldo;是，是，易公子人中龙凤，与少主子您是天生一对。&rdo;端木笑得脸都有些僵。&ldo;是吧？嘿嘿，我也么觉着，&rdo;沈墨山笑嘻嘻地道：&ldo;我几日琢磨着，除了狐皮，还得给他弄件紫貂毛的试试，你也知道，那紫貂毛皮最是细腻，毛出得好，没一根杂的可不好找。早先我倒有一件，可一转眼又不知搁哪去了……&rdo;&ldo;少主子何需找去，属下现成新得了件紫貂毛的，阖府上下，没人配穿，也只有易公子这帮人物，才能陪衬得起。&rdo;&ldo;哎呦端木，你可真是我的知音啊，&rdo;沈墨山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眼珠子一转，又叹道：&ldo;你不知道，长歌吃东西可刁，我这里没个好厨子……&rdo;&ldo;属下府里有，属下府里现有做榆阳菜的好厨子，今日立即打发他过来。&rdo;&ldo;我瞧着长歌身上……&rdo;他还待要继续敲竹杠，我见那端木一张和气生财的脸已经成苦瓜状，心中又好笑又不忍，便开口道：&ldo;墨山，天色不早了。&rdo;他意犹未尽地道：&ldo;正不巧，我们赶着出门，回头有事咱们再聊啊，回见回见。&rdo;他也不等对方作何反应，只管扶了我上车，对赶车的伙计道：&ldo;走吧。&rdo;车子一驶出数丈，沈墨山便捧着肚子笑滚在车厢里。我也忍俊不禁，却还是道：&ldo;噤声，那人会听见的。&rdo;&ldo;你是不晓得，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老抠，却偏偏奸猾无比，门里头弟兄给他起了个诨名，就叫过油鼠，指此人滑不留手，等闲敲不到他的竹竿。&rdo;他嘿嘿低笑，道：&ldo;老子八岁那年，跟着徐二叔来榆阳城认认这些门里的老人，拿他宅子里的一小袋玉米粒喂鸽子，老小子心疼得跟割肉似的，竟跟老子一粒一粒算，借出五十六粒，按两分利，回来得还他六十七颗半，多一粒少一粒还不行。&rdo;我听得呵呵直笑，道：&ldo;我算是知道你抠门的渊源何在了。&rdo;沈墨山也不觉尴尬，一把捞过我啃了口，道：&ldo;我这点道行算个屁，跟他一比，那就是做善事的冤大头。&rdo;我摸着他下巴新长的胡渣道：&ldo;那这就奇了，为何此人今次如此大出血？&rdo;&ldo;瞧着吧，他肯定有事求我。&rdo;沈墨山笑呵呵地道：&ldo;肯这么大手笔，这个事还不小，哎呦，你个小坏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