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文清并不是一个“读书人”,但是,沈文清的穿着在那里,李家还是没有失礼于沈文清。
吃饭时间,沈文清终于见到了两年没见的李大雄,他依旧是两年前那般,人高马大一脸憨厚,见到沈文清,他也很惊讶。
不同于两年前,他见到沈文清时的陌生,此时他见到沈文清竟然安安稳稳地行了礼,并且称呼“大哥!”,说实在,被一个年级比自己大一大半的人称大哥,他也是一阵毛骨悚然,何况这男人人高马大的。
不过,对于他的态度沈文清还是较为满意的,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也决定了他对于沈君玉的态度。
沈文清受了礼,也见了礼。一家人坐下吃了顿粗茶淡饭,沈文清就和沈君玉一起去村里四处走走。
沈君玉虽然只是14岁的孩子,但已经初见妇女风韵,虽然即瘦且黑,但遗传下来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没掉的。
“你……想离开在这里吗?”这是沈文清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来见她,也是来接她。这个他最为愧疚的妹妹!
“离开?”沈君玉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于沈文清的话她显得很吃惊。
“离开!”沈文清肯定的点头,只要你想。
“怎么能离开呢?”沈君玉不可思议,已卖身,也已嫁人。无论再大的苦累,直到生命终止,都将要继续。
“那,哥哥这么问你……想留在这里吗?”
“想不想?”沈君玉的表情再次变得麻木,想不想?
沈文清住了两天,那天,他雇了村里人的牛车,在上车前,他再次回头看向沈君玉无声地问:“想不想?”
沈君玉通红地双眼摇了摇头,沈文清紧紧闭了眼,最后,他看着李大雄说道:“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是的,大哥!”
“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
“不,你一直没有照顾好过!”
“……”李大雄愣愣地看着沈文清。
一缕阳光越过山头,沈文清这样说:“今,她为你留。你照顾不好,我就带回!无关世俗!”女人嫁人就是新生,新的一生,无论好坏,就和出生一样,无法更改。
因为谁都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她们离开夫家的那刻开始,就不在被社会甚至娘家所包容。但……我不一样,我来自21世纪,这是我在此处的劣势,又何尝不是优势呢!
沈文清最后揉了沈君玉的头一下说道:“记住,我是哥哥!永远都是!”
沈君玉犹记得两天前,沈文清说的——丈夫是你的归宿,而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巢!
兄长,我想再留下来。大雄……他不错!而妹妹……
沈文清带着这样的嘱咐离开了,他知道沈君玉后面还顾虑着什么,而他也知道他改变不了。他能做的,就是留下他这两年所积累下来的那点银子,他能相信的,就是李大雄还是爱着沈君玉的,而这就是沈君玉的全部。
从清源县到荔香村有五天的路程,这不是一个很近的距离,所以,没法经常来这里。何况,在古代,对于女人回娘家,和娘家来人都有着严格的把控,此次分开,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
肖家的覆灭在一夜之间,就清源县来说,肖家已经是清源县所能见到的最大的家族。所以,这两天,再没有比肖家覆灭的新闻还要大的事情了。
沈文清在进入清源县的时候,就发现了街上不同以往的热闹。很快,车夫就从外面打听回了消息,当沈文清听到消息的瞬间,只觉得晴天霹雳。肖沂蒙的温柔,肖玉若的可人,肖家夫妻的慈善,两年来的生活画面都在他面前一一闪过。
他催促车夫赶到了肖家,但是迎接他的只有紧闭的大门,和两张官府的封贴。沈文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浑浑噩噩地付了车夫钱,开了锁进了院子。头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要怎么帮助这个家庭,或者该如何做,以报答肖家的恩惠。
直到傍晚,隔壁院子的大婶敲响了门,沈文清开门,看见了大婶送回的沈君和,那是沈文清去探望沈君玉时,不放心沈君和而送去肖家暂住,沈君和没事,便说明肖家一早就知道自家会出事,所以才把沈君和送到了隔壁,沈文清一瞬间哭了。他蹲下身,紧紧地抱住沈君和,为了肖沂蒙的周到。
他不是傻子,直到这时,他自然知道了肖沂蒙安排这个院子的目的。肖沂蒙对于沈文清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他初来此处,比起那些所谓的家人,反而是肖沂蒙给了他亲情。
长达两年的相处,被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肖家夫妻都对他和蔼可亲,那样一个美好的家庭,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没有了。他从心底深处感到了愧疚,为什么不多问两句?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为什么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马上启程?
明明他可以做到更好,也许他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哪怕是陪着他们……也好啊!他不想,一点也不想……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不在他们身边。
“哥哥!”沈君和双手环住沈文清的脖子,她今年五岁,沈文清十八岁。
几天后,沈文清对于肖家的事情已经多少知道一些。肖家是一个相对这个世界来说不算大族的家庭,他们在清源县有上千亩上等良田,其他铺子等自是也不少。可以这么说,肖家是清源县最有钱的一个家族,但产业的垄断也是巨大的。
对于清源县居民来说,肖家是一个好的雇主,但肖家有多成功,相对于其他家族来说,就是一个多大的阻碍。而会走到今天,则是因为州刺史的贪婪,如此大的一个家族,里头的产业自然馋人。那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州刺史下罪而逮捕,不过是一个不太长的过程。
可要将肖家的产业占为己有,简单罪名显然不足以让他们伏法。所以,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被按在了肖家的身上,当然,证据什么的并不重要,州刺史说你叛国了,你便叛国了。
肖沂蒙的秋后问斩,肖家夫妻的北僵流放,肖玉若被卖军营都被定了下来。
沈文清回来后收到了一个包裹,那个送包裹的人,沈文清并不认识。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肖沂蒙是肖家独生子的同时,也有几个讲义气的江湖朋友。
送信来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只知道应该是在夜里。
他在包裹里看到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和几锭碎银,最后,还有一个葫芦街心处的字画铺子。这些就是肖沂蒙所能保下的仅有的财产,院子早便过的沈文清名下,铺子也在沈文清走后过户了,所以,这些无法充公。信很短,简单的交代离开和让沈文清照顾好自个儿,然后告诉沈文清用碎银将他的妹妹肖玉若买回来,免去她在别处受那些苦。并交代他不用想办法将院子和铺子转到肖玉若的名下,肖玉若已入奴籍,不可拥有这些私产。而最后交代沈文清为他父母打点,但无需将钱交到他父母手中,流放的旅途并不轻松,身上任何一点财产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用上百两的银子打点押送的衙役足以,给的越多,越会招来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