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便见古树参天,花草繁茂。
虽说嘉义伯爵府是落魄了,可到底是在伯爵府最盛时候修建的大宅,景致确实不一般。
刚走到一条石子小径上,沿路是几株百年大榕树,遮挡了烈日,凉风习习,吹来花香,很是惬意。
“阿缘妹妹!”
忽然眼前站了一个男子,投下一片阴影。
谢知禅抬头,便见一芝兰玉树的男子,正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那笑容比春天的风还要温柔。
端的是副好容貌。
看他闲适如主人家的神态,应该就是她那个十多年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吧。
她微微福身见礼:“6公子。”
6修竹听得这声“6公子”,脸上闪现落寞神色,道:“你小时候都叫我竹哥哥的,多年不见,果然是生疏了。”
谢知禅仔细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现竟然连6修竹小时候的样子也无,那他们见面的事大概就是三岁以前的事了,可不得生疏么。
这对方倒是挺自来熟的。
大概这就是大男子主义的通病,6修竹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并且在见过她之后,对她的样貌还算满意,并顺其自然地把她当成了他的人,所以,会有这番反应,谢知禅也就能想明白了。
但,她有些膈应。
她淡淡一笑道:“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闹,如今都大了,自然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她抿了抿唇,又说道:“说起来,我在庄子上的十多年,都没有见过竹哥哥,可见,竹哥哥其实也不记得我。”
6修竹面上一红,顿觉有些话难以启齿,沉默一瞬,还是说道:“这些年,你在庄子上过得如何?我——你被送去庄子上的事,我是知道的,只是,嘉义伯爵府的情况,你也知道,当年的我只是个小孩,在伯父面前也说不上话。”
随即他语气轻松说道:“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我考上了状元,很快会入朝为官,你也从庄子上回来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他一直是知道有这个未婚妻的,但其实他也不记得她的样貌了,只有一些关于一个扎朝天辫的小丫头的模糊记忆。今日未曾见面以前,他对她有过诸多设想,也听到过那些对于她如何粗鄙没有礼教的流言,心里也隐隐担心过。
今日真正见了面,见她面若芙蓉,身若柳絮,且是个十分知礼数的姑娘,连说话的声音都清脆如铃,今日来的众多女眷中,她的容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心里那点担忧就变成了无尽的喜欢,瞬间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看待了。
对于那些年,自己对她在庄子上的不管不顾,不曾关心过她,便生出诸多愧疚来。
当他给她道歉完,忽然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阿缘不是个尖酸刻薄的姑娘,一定会理解他,原谅他的吧。
谢知禅对人心的揣度是在生死线上练出来的,哪里会不知道6修竹心里的想法,顿觉眼前这男人白瞎了一副好容貌,自己好似吃了一只苍蝇般。
当年的他的确是小孩子,她无从替原主指责他,可这么多年来呢?他可曾悄悄去庄子上看过原主?
若是看过,就不会不知道原主在庄子上过的什么日子,也不会在此时不痛不痒地对她说出“现在一切都好了”的话来。
这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啊!
一个男人,他可以不成为大众的英雄,可他至少要成为妻子的依靠。
亏得6修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对自己的未婚妻却连起码的义气都没有,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好,也是一坨屎——谁爱享用谁拿去,她可受不起!
这婚退了一点都不冤!
谢知禅不愿再与6修竹过多纠缠,她福身一礼道:“听说今日来了不少朝廷官员,还有竹哥哥同科的进士,想必竹哥哥是抽空来的这里,我想一个人去荷花池那边走走,便不打扰竹哥哥了。”
说罢,就往池塘中央的池子走去。
6修竹见谢知禅离开,本想陪她好好走走,跟她多说几句话,但想起前院的那些客人,家中只有他一个男主人,确实不好缺席太久,来这一趟,还是听家中下人说阿缘来了,特来看看她。
罢了,等成婚了,他再好好陪陪她,也会好好补偿她这些年在庄子上的不易。
6修竹离开后,一个人影从大榕树上跳下,往西厢的客房而去,正是裴翊的贴身护卫丹枫。
进入房间,将门关上,丹枫对裴翊回禀道:“爷,我瞧着谢大小姐逛了一上午花园,什么事也没生啊!那6公子还特意放着前院的男客,去后院跟谢大小姐说了会话,不像是居心不良的样子。难道咱们想错了?6家今日并不打算做什么?”
裴翊坐在轮椅上喝茶,听完丹枫的禀报,凝眉思索了片刻,对丹枫道:“或许6公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筹谋一切的只是6老夫人。你去看看今日6府可有什么可疑人士出现,如果有,就跟上去见机行事。”
丹枫领命离去。
——
不知道今日会有什么好戏等着自己的谢知禅,此刻正在池塘中央的亭子里赏鱼。
如今不是荷花的季节,不过干枯的荷叶都收捡了,池塘很是清澈,一群金鱼在断枝间游走,有种废墟与生命的冲突美。
“叮咚!”
忽然一颗石子投入谢知禅眼前的河中,吓跑了谢知禅眼前的一群金鱼,激起一阵水花。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状元郎夫人么,一个人躲在这里,难道是怕被我们大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