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沉默不语,约莫是被迫答应了亲情交换条件。孟建民爷俩这时候还在客厅傻坐,愣愣地听墙根儿呢。孟小京好不容易听懂一句话,抬头说:&ldo;爸,下个礼拜天,是我跟我哥生日。&rdo;孟建民:&ldo;……嗯。&rdo;孟小北靠在门边,静静听他爸跟他奶奶学这些话,听不懂的自动过滤,脸上也没表情,摸到胸口挂的铜弹头。他突然特想见他小爹,想抱抱安慰可能伤心了的小爹,很想念很想念对方。生日快乐之后那个礼拜天,一大早,孟小北出现在部队驻地大院门口。他穿他干爹给他弄来的一件烟色夹克衫,最时髦一身衣服,手插兜规规矩矩的,徘徊门前。那神情,手里就只差捧一束玫瑰花了。这也就是当年孟小北没那个觉悟,傻乎乎的也不懂,不然拎一束狗尾巴草也成啊。他昨晚在奶奶家睡的,一大早就暗自心情激动,忙忙叨叨,比他奶奶起还早。一人在洗手间对镜子捯饬得挺帅,还借用了他弟弟的香喷喷的雪花膏!他抹完闻了闻手心:&ldo;噗!恶香恶香的,真难闻,我闻起来像孟小京了吧。&rdo;在门口溜了一会儿,孟小北就热得不行,耍帅穿太多了,里面背心湿透,只能把夹克拎在手里,头发都湿漉漉的,透着狼狈的热情。这天少棠他们小队轮休放假。哨兵往队里挂了电话,电话里某人说,&ldo;让那小子进来。&rdo;本来是个休假日,贺少棠这个当头的,在训练场上训他的兵呢,一个都没放假,一个也甭想走!少棠和他手下的兵,个个身穿军绿色短背心,作训服迷彩裤,浑身在操场上滚出沙土,脸上脖子上都是一层黏腻汗湿的黄土。少棠亲身上阵,跟小兵对练散打的摔打动作,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往地上狠摔!孟小北远远看着,脚底下大地在颤动。他们驻京内卫部队,每年招收志愿兵是有要求的,要能打禁打,说白了是要具有给领导充当保镖的挡枪实战能力,散打与拳击是必练项目,每回从训练场下来都得轻伤几个。少棠吼人时,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神严酷。&ldo;腰太软了!大腿抬起来!每天踢沙袋三百下就踢成这样!&rdo;&ldo;是你踢沙袋,还是沙袋踢你啊?!&rdo;&ldo;再软固塌塌的兵怂样儿,都给老子滚去操场,跑五个一万米!!!&rdo;少棠对着沙袋给小战士示范,侧踢制敌,军靴在沙袋上扫起一片尘土。然后是一对一实战演练,几下凶悍的腿法就将小兵踢飞到三米外垫子上,仿佛用一身的力气、用骨骼肌肉间剧烈的疼痛发泄内心的情绪……孟小北张嘴瞧着,心想怪不得小斌叔叔说少棠越来越像个当官的,脾气真凶啊。少棠可能小时候刚进部队那时,也整天被他们排长、连长训得狗血淋头,如今有一种千年媳妇熬成婆的成就感,婆婆转过脸来收拾手底下一群小的,这叫一个发狠。少棠训练时候脾气大,但也确实能打,打得那帮年轻小兵喘着粗气,直不起腰,不服气真不行。有个倒霉蛋一抬腿,作训服裤裆撕开一大口子,惹得队伍哄笑。少棠一声吼,大伙立刻不敢乐了,埋头扁着嘴抖动肩膀……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少棠喊&ldo;回宿舍整理内务&rdo;收兵回营扭头就走,身后一群小兵七七八八瘫到地上。少棠其实早就看见他儿子。孟小北难得的乖,懂事了,没有大呼小叫穷吆喝,一人坐在场边,安静地着迷地看。贺少棠慢慢走过去,衬衫搭在肩上,背心湿了个透,裤子大腿处都是湿的,裤裆处紧裹在胯上。孟小北站起身,他干爹眼神直勾勾地正看着他。少棠在靠近孟小北的一瞬间眼神突然就软了!眼底像荡漾着水光。少棠伸开手臂轻而易举捉住干儿子,顺势往怀里一带,手掌捧住小北的头,像捧个大宝贝,湿漉漉的嘴唇凑上去,轻碰脑门。孟小北:&ldo;干爹!&rdo;少棠声音低沉,难得来一招温存浪漫,捉住小圆耳朵哈着气,&ldo;儿子,生日快乐啊。&rdo;孟小北:&ldo;……&rdo;孟小北内心乱抖,声音可没抖,十分淡定:&ldo;谢谢干爹。&rdo;少棠给他一个淡淡的笑:&ldo;谢什么?是你过生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