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这才一挂断电话,抬眼左右四顾,寻找长安街酒店机票代理处。衣兜里电话开始响了,楚珣低头一看,不爽,不接。电话响了好几回。他的电话铃声可逗了,为传武专门设置一套来电提示音,别人没有的,录的就是他家二武唱歌‐‐当然,是他强按着头逼霍小二唱的。山东当地民歌《包楞调》,配上二武略微粗哑很有男人味儿又时刻处于笑场临界点的豪放歌声:&ldo;月亮地儿那个出来了,白楞楞楞楞楞楞……大姐来哎唱罢了紧那个包楞姐来,送给二姐紧那个包楞楞楞楞楞楞……&rdo;二武这不着调的歌声在他衣兜里一遍一遍地响,楚珣站在风口里,木然听着,&ldo;噗&rdo;一声笑出来……短信发来,传武说:【小珣,在哪呢,回家吧。】楚珣一撅嘴,迅速回复:【不回,不要你了。】传武:【妞儿,回来。】楚珣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手指快速按键:【我都买好机票了,我去西安了。】那边沉默片刻。传武很快吼了过来,沉不住气了:【媳妇,你回家来,不准乱跑。】楚珣对着手机屏幕,张嘴咬了一口。宽阔的街道两侧,高楼林立,东方广场附近绚烂的灯光把天空映成紫红色,炫目,瑰丽。嘈杂的人声车声,在脑海里逐渐化作一层浅淡的背景音,那双黝黑温存的眼在楚珣脑子里清晰地闪现,挥之不去,让他心软,还没离开,就已经想念。楚珣的脑子追不上自己的脚步,脚追不上心。他突然调转头,往回走,步步加快,跑起来,往家的方向跑去。他这边是在便道上跑路,对面冲过来的那家伙,是抄近道直接翻跃一排冬青树绿化带,再单手一撑飞身跃过护栏,大步往这边跑,口里白气蒸腾。两人相隔数米几乎擦肩而过,楚珣猛一回头。传武也回头,双眼发亮,反应奇快,身高臂长,一把抓住楚珣!楚珣反手一拧手肘,挣开,跑掉。又被传武从后面拦腰抱住。楚珣嘴角带一丝冷笑,回身就是一脚,飞踹!传武侧仰下腰躲开,擒住楚珣的脚踝,顺势一扽,迅速再扑,禁锢住楚珣两条胳膊,把人搂进怀里,轻松利落。&ldo;滚。&rdo;&ldo;滚蛋啊,别贱招儿。&rdo;&ldo;少跟我来这套……&rdo;楚珣还想挣扎,传武口里热乎乎的白气喷到他脖颈间,喘息着:&ldo;别闹了,好多人看呢,都要报警了。&rdo;俩人蔫儿不唧地逃脱围观,溜到柏树从后面。楚珣歪着头,心里有数了,嘴上不甘心:&ldo;有妈疼你,有种别理我。&rdo;传武严肃道:&ldo;那哪行。&rdo;楚珣白了一眼:&ldo;那小媳妇怎么办?人家等你两年多了,都定亲了,再给人家退回去,合适吗?&rdo;传武很认真地:&ldo;那也要退。我回去亲自上人家,给她爸爸磕头赔礼道歉。&rdo;楚珣撅嘴,眼神委屈:&ldo;你说你这浑玩意儿,跟个姑娘定两年多,我跟你才好多久?整得好像我偷摸在北京勾搭你,我成小三儿了,还他妈是个倒贴的三儿!&rdo;传武内疚:&ldo;就不是那回事么。&rdo;他十岁与楚珣私定终身,二十年没变心,谁是三儿?传武把人暖暖地抱住了,胸膛起伏,突然从衣兜里掏出楚珣的羊绒围巾。传武眼神黑黝黝的,低声说:&ldo;不戴围巾就跑出来,冻着。&rdo;楚珣眼睛微微红了,这回不是做戏,低下头,让传武用围巾把他结结实实蒙住……话说楚珣在外面胡思乱想神游了三四个小时,小霍同志也没闲着,就在家里,跟他妈妈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谈了三四个小时。楚珣看得出来,传武口都说干了,嘴唇快要干裂爆皮,眼眶红肿。传武讲了许多事,很多他妈妈从来都不知道没听说过的事,别人谁也不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冯家怎么垮台,侯家怎样覆灭,楚珣这些年怎么过的,楚珣的身体状况,他自己脸上那道伤疤,牺牲的战友,两人这些年出生入死流过的血……刘三采后来哭得止不住。而且,楚珣误会了,山东来的小未婚妻,当晚就没有住进他家。刘三采为什么不打招呼直接把小姑娘领来北京,就是要给她家二武也来个生米熟饭,逼二武点头结婚。刘三采是个倔的,她儿子比她脾气更倔,吃软不吃硬。娘俩长得不像,可那倔犟认死理儿的脾气,绝对是亲生。传武当着他妈妈,态度十分坚决,甚至带几分固执和不通情理,一定要送那姑娘去住宾馆。黑灯瞎火,来京人生地不熟,然而传武坚决不同意那陌生姑娘跟着他妈妈一起住在楚珣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