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看到爹能开口说话,却要赶自己出去,林毅思的小脸憋得通红,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却也知道母亲的话一定要听。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此时药效逐渐稳定,林华的口齿也清晰起来。
"十八年了"林华重复道,"真没有想到我竟然能拖著十八年。"
"如果不是你有求生的意志,也拖不了那麽久。"而慕容雨情心中也很清楚林华能拖那麽久,是希望自己有那麽一天,能够清掉身上的毒,回去找那人。
"雨情,这些时候我经常在想,我这一生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若不是我坚持让殿下登基,喜儿和殿下,还有你我、梦姑娘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林华的声音回荡在小木屋中,虚软平静的声音,忽然间让慕容雨情烦躁起来,闷闷的问了一句:"怎麽忽然提起这个。"
然後转过头不去看他,心中某个地方麻麻的痛了起来。
即使病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林华的眼神依旧温柔坚定,只要对上了那眼神,仿佛就回到了那天傍晚,那个一袭青衫的男子手持刀剑,面露难色的对自己说,没有主公的允许,任何人不能上山。
多年的行医经验让她直觉性的感觉这个男子手上已经染尽鲜血。可是他还是能用那样温柔为难的表情劝说自己。
奇怪的人。
狠狠地咬了咬唇,慕容雨情在房间里胡乱的走著,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那个声音忽然响起,突兀的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雨情我可能撑不住了"
慕容雨情走到窗前,哗的拉开布帘,漫天的阳光洒下:"那又怎样?"
"我想回去见他"
慕容雨情愣了片刻,然後在刺眼的阳光中回过头,对著林华的脸上面无表情:"回去见他?以这种样子?"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慕容雨情看著他,缓缓说道:"我可以让你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可是那药效太烈,只能撑一天,一天之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雨情已经十八年了我想见他哪怕是最後一面也好"
"雨情"
"雨情"
"够了!"女子生平第一次情绪失去控制,大声的喊叫出来,"不要说了!"
房间里忽然一片安静,林华静静的看著慕容雨情,脸上流露出的感情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垂死的病人。
慕容雨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正好下个月是王兄的四十岁寿辰,我随你回去。"
说完,掀起帘子走出房间。
林华松了口气,药效的後遗症开始显现,五脏六肺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一般,身体仿若被无数利针刺入。
就快要结束了,这种痛楚。
在昏过去的一瞬间,林华仿佛听见门外传来少年的惊呼声‘娘,你为什麽要哭?
之後,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天有些暗了,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的点亮御书房的灯,照出书桌旁一张倾城绝色的脸。
慕容臻已经在这坐了两个时辰,政务早已处理完,坐了一天的腰臀有些酸疼,却依然不想挪步回去休息。
平常总是恨不得每天都呆在寝宫不出来,这几天却是宁愿在御书房里发呆也不愿回去。
手上翻来覆去的捏著已经批过的折子,却已经是一眼也看不下去。心里空旷烦躁,像是由个极小的人握著锤子大力击打。
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又重新坐下。如此反复,直到灯油烧掉了一半,才低低的说了句:"回寝宫。"然後迈著步子走出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