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痦子八可能也不知道,当时墙里三人性命都吊在楚晗一个人身上,曾经有那样危急的时刻。楚晗削出个水灵的大苹果,递给床上的七,脸上仍是笑的。痦子八一抬眼,就看见那一大吊子苹果皮湿哒哒的拍向面门!哪有苹果啊姓楚的蔫儿坏卧槽!这人反应敏捷,细长的刀叶在空中上下翻飞,斩向飞来的&ldo;暗器&rdo;,使刀快得把空气都削起来。楚晗没有用刀,直接伸出左手,三根手指杀向痦子八面门,手在刀刃飞舞的气阵中破浪而入,再出来时捏着长长一串完好无损的苹果皮,划一道弧线丢进墙角垃圾桶。&ldo;我……操……&rdo;痦子八喃喃的,瞪着眼睛。他知道楚晗刚才可以一掌直接把东西糊他脸上,让他好看。&ldo;闹什么,甭丢人啊。&rdo;扑克脸七伸出没打石膏的那只脚,轻声骂着踹了老八一脚。踹得并不狠,还带点儿宠溺感。楚晗迅速起身告辞,转头一挥手,走人了。看出来自个儿他妈的又多余了。……再说那间3号小院,这次之后就彻底封闭,出版社搬家易地。那栋小楼院墙紧闭,里面其实已经半坍塌了,&ldo;通路&rdo;堵死,把秘密和大翔凤胡同四百年来各种传闻永远锁在里面。他罗三大爷平安无恙,基本就没受伤。楚晗不能太频繁地去罗战家嘘寒问暖,本来就没伤,怕去得太勤快了反而让程警官担心着急。他在家养了好些日子,倒不是伤痛,而是疲倦。他身体没那么好,极易疲劳,每一次恢复体力和精神都愈发困难,头发未白身先衰似的。尤其,在恭王府湖底,偶然发现的小龙,触发了他的某段回忆,让他感到困扰,说不上来,总是瞎琢磨,内心不平静。有天晚上,一条短信过来:【小宝贝儿,最近好吗?乖不?】楚晗迅速回道:【老宝贝儿,我很好。】短信又回过来:【我老吗!能尊重点么?】楚晗笑了,赶忙说:【您不老,您特帅。还在青岛?】那边儿的人说:【对,累,再养养,过一阵回京。】楚晗很体贴地回道:【踏实休息,尽情恩爱,别忙回来。问你老公好。】大翔凤胡同渐渐回复往日的祥和宁静。入冬,家家户户烧起暖气,院内暖洋洋的。有天晚上,楚晗歇在罗府包间里。三大爷出门谈生意不在家,就他一个人,喝一口桂花茶,尝两碟罗府小菜。外面淅淅沥沥,突然下雨了。雨势层层渐长,隔着纱窗就听见外面有人喊,&ldo;鬼影子来了!那个没脚的老太太……影子!……&rdo;这条胡同里怎么还会有鬼影子?楚晗搁下筷子,顺手抄起他三大爷给茶汤点香油的一把铜壶。那壶不大但是壶嘴特长,能敲人的。他几步蹿出院门。胡同里人影倏得闪过,王府后墙晃动老槐树的影。雨这时突然大了,像从天上哗啦一下倒扣一盆水。因为天冷,雨里夹杂着冰渣子,砸得人脑门儿都疼,像戳打人心……楚晗蹚水而过,盯着二十米开外那人的背影,一声不吭就跟上去。前面就是大翔凤胡同最窄的鱼嘴口,一条狭长过道,只能容一人过去,倘若对面儿再来个人,就要错肩,不愧是当年的&ldo;墙缝&rdo;胡同。据说在江苏的同里古镇,也有一条类似的胡同,名曰&ldo;穿心巷&rdo;。所谓岁月如梭,浮生若梦,一巷穿心过,人老景不老……那背影愈发眼熟,瘦身形,削肩膀,走路像水中漂,走得潇洒且脚步极快。那鬼影好像真的没有脚。眼前这条墙缝胡同,在那一刻仿佛也一巷穿心,让他骤然间迷茫,古今邂逅,恍如隔世……楚晗拎着个长嘴铜壶,大雨里飞奔,当时那模样肯定滑稽可笑。顾不得了,他从后面一把抓住那人手肘。那个人身体好像特别滑,皮肤又冷又湿,一下子竟然没抓住。&ldo;你等等,别再跑了行不行啊?&rdo;楚晗低声喊住。那人胳膊像活鱼似的从他手心滑脱,回头,浑身滴水任头发在雨中漂散,露出一双细长眉眼,表情促狭。楚晗叹道:&ldo;看到下雨了,就知道是你。&ldo;小千岁……&rdo;房三爷警惕地望望四周,特意将人往窄巷深处又拽过几步,双双隐在黑色阴翳下。房三儿然后拉住楚晗的手腕握了,低声问道:&ldo;你前些天是去找我的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