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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日。
文成走出祭堂,登上马车,回望一片深深浅浅的黑色。
“我已经在这个祭堂住了数月了。”自松赞干布过世,她就直接被‘护送’到了这里。
之后这吐蕃谁继位,谁主政,都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个先王遗孀。还是她自己留心去打听才知道,禄东赞把持了国事。
她原以为,她的余生,就像是一件光鲜的祭品。
唯一被需要之处,就是被摆在这里,或许也会受人跪拜,受人供奉。
但终究是一件祭品,一面牌位。
可现在,她要走了。
她再也不会回到这样一片黑色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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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上眼睛,别让脏水进了眼睛。”
有声音打断了文成公主的回望和思绪。
姜沃坐在她旁边笑道:“咱们不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咱们的长安城才好看呢!你之前也没在京中呆多久,还基本上都在九成宫里跟人学这吐蕃语了。其实没怎么看过长安城是不是?”
文成点头。
姜沃再次道:“闭眼。”
文成这才看清,姜沃手里拿着沾着白色细沫的帕子:“我替你将面上这些黛粉擦掉。”
文成闭上眼,当柔软帕子落在脸上时,又不由睁开一点眼问道:“这不是细麻布吗?”
她方才看出这帕子不是绸缎,还以为是细麻,然而落在脸上,触感却不同,异常柔软。
“是棉布。”
姜沃边一点点替她擦拭脸庞,边随口与她讲起这些年自己的事儿,也没什么条理,就是散漫的说着。
直到将文成脸上的黛粉都擦掉。
重新露出熟悉的面容。
这才是真的再次相见了啊,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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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此时脸上的黛粉虽然擦去了,但因这数月来每日都要重新涂黛粉,那种黑色的痕迹不免沁入肌肤,哪怕每日清洗,估计也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褪去。
“唉,不知道这个黑色的印子要留多久。”
见文成对着铜镜开始叹气,姜沃反而笑了。
比起在吐蕃祭堂时,文成那种为自己砌起一座堡垒石墙一般的坚强,倒是这个开始叹气开始担忧面上乌痕的文成,更像是活过来了。
“没关系,等咱们到长安时,保管就好了。”
其实也未用吐蕃到长安那样久。
不过十数日,文成面容上的乌痕已然尽消,再不见黛面数月的痕迹。
当使团的车队能遥遥看到长安城的时候,文成原本被齐耳剪断的发,已经及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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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
永徽二年六月癸巳,文成公主自吐蕃还。
帝诏百官迎于永安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