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不会。
于媚娘来说,她一定要保全着这份姊妹情谊,不会利用更不会主动去伤害。而于晋王来说,他是想做个能服人的君王,他既然答应了姜太史丞,将来令她于朝堂之上做臣子,便也以礼待贤臣的态度对姜沃——没听说有君王让贤臣做见不得人信鸽子的。
若连这些都忍耐不得,如何成事呢。
晋王不欲最后一面气氛太沉重,于是换了话题,他伸手到笼子里摸着猞猁的头——与媚娘能随意拉小猞猁爪子不同,晋王至今还只能摸头。
“阿五由我带回宫里,你放心就是。”
阿五?阿五!
饶是媚娘都愣住了,晋王怎么回事,怎么自顾自给小猞猁起了这个名字,她这个真正的‘阿武’还在边上站着呢!
媚娘直接问道:“晋王,您知道这是我的姓吧?”
晋王莞尔,转头望着媚娘,笑语反问:“那才人可知,小九儿是我的排行?”
媚娘:……从前不知,现在知了。
好吧,那确实是她叫错在先,没什么立场纠正晋王这个‘阿五’的名字了。
于是,这只两人一起养的小猞猁,也就有了两个名字,大家各论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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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回到长安后,姜沃收到了意外之喜的棉花大礼包。
她拜托晋王写的信,估计还在去安西都护府的路上,崔朝却先一步将她所说的棉种、棉株等都送来了长安,比圣驾回太极宫还早一步。
签收人是长安晋王府中的长史。
崔朝是世家子出身,经过几年前与宗族内那一掰,他外祖便将他父亲的产业、母亲的嫁妆都从崔家讨了出来。
因此崔朝这几年很在京中置办了产业,从房舍到田地到东西市的商铺应有尽有。
他要远行前,李治怕他不放心长安城中产业,便非常义气地给了他几张晋王府的名刺:你不在家也没关系,若有难处,便让你家管家来寻我府上长史官。
李治是一直住在宫里,但那是因为皇帝舍不得幼子,其实他在京中跟四哥魏王一样是有府邸的。
府上属官也都配的全乎。
圣驾回长安后,李治接到长史官送来的崔府信函,还以为是崔家遇到了什么麻烦,拆了细看才知道,竟是他的信还未到高昌,崔朝已然送了棉株以及熟知种棉、纺棉的人回长安。
李治未看完就先笑道:“果然是阿朝。”
再细看原委。
果然聪明人总是彼此心有灵犀的。若是这棉花只是一种奇异观赏型花卉,崔朝便会等回朝时再多带些回来送与姜太史丞。
但他素有见识,见这花居然能纺出布匹来,便立刻就地寻访善种植者。果寻到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妻,因战火失了两个儿子,无依无靠,正好一个会种棉花一个会纺布。
于是崔朝许以大价钱,将他们两人和家中一应家伙事,以及地里的棉花等物全都打包送回了长安。
还特意命两个兵士相送。
这两个兵士也很有讲究,并非鸿胪寺配给使团的朝廷兵士,而是晋王府的私兵,当时李治偷偷拨给他路上护卫用的。
崔朝让这两人相送,并叮嘱‘务慎密’,必得晋王回长安亲自召见过两人后,才能将这对夫妻交给晋王。在此之前,就让他们住在崔朝自家的宅院中,免得引起旁人注意。
若这棉花在中原土地上种不出,那自然是遗憾,但若是能种出,便是一桩有惠子民生计的大功。崔朝可不想这份功劳半道被太子或是魏王的人劫走。
这层意思,崔朝在信里不能写,但他跟晋王也是几年相伴心有灵犀,李治只看他那句‘特命王府兵士送还’,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后,崔朝还特意提到姜太史丞,建言晋王与姜太史丞一起将此物奉向御前。一来,这却是姜太史丞先提起,他们才会去找寻的作物,机缘本就来自于姜太史丞;二来,有此一事为联结,也是更增彼此亲睦的。
李治看过此信,越发想念崔朝。
想念这样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全心全意为他考虑,行事缜密靠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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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很快到太史局将此事告知姜沃,并与她商量道:“虽说先私下试种,待确凿了此物能在关内种植再禀于父皇更稳妥,但我常日只住在宫中,一来没有大片的地,二来下属官员也并无善农者,只有原高昌国的两位农户,言语又不甚通,只怕糟蹋了这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棉种。”
“我想着是,不如直接禀于父皇,请专擅农事的司农寺仔细钻研栽培。姜太史丞怎么看?”
姜沃也很赞同晋王的想法。
棉花这物件,她本来就没打算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