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许是身份变了,阿黎如今,总能看到一些之前忽视了很久的东西。譬如,赵煊和以前不一样了。倒不是说对她,而是阿黎觉得,赵煊仿佛时刻都背着担子,很是辛苦。而这些,他从来都不和自己说。
自从来了西北,赵煊便再没有回过京城。便是去岁的除夕,也是没有回去的,就好像,他已经彻底与京城、与皇家斩断了联系一样。然而,阿黎知道不是这样的。
成亲之后,赵煊每日里仍旧忙碌。除了在府上陪她,便是在军营里,日日操练士兵,整顿军备,每晚回来时,都是带着一身的疲倦。阿黎觉得赵煊仿佛在逼迫自己一般,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负罪感。她不知道这样的猜想到底对不对,每次只要这样一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种感觉,在李全被调到京城之后,越发的明显了。比起王安,阿黎对李全所知甚少,相处的也不多。
原来在王府里,李全对她态度也还算恭敬。不过自打到了西北,或者说,自打她醒过来之后,李全就换了一个态度,对着她的时候,无异于是对着空气。
李全调离的消息,还是阿黎从红豆那儿得来的。阿黎听了,心下不免有些想法。
入夜,阿黎将赵煊拦在床里头,拿出了逼问的气势,眼神锐利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赵煊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大夫说了,怀孕的妇人就喜欢瞎想,虽然阿黎之前没这个毛病,不过现在看来,他的阿黎还是染上了这个坏毛病了。怀孕的人脾气大,还是顺着点比较好。
阿黎追着不放:“那李全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的贴身侍卫么?”
“我派他去办事。”
阿黎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啊?”
大抵是怀孕的缘故,她的脾气是见长了不少,此刻听到赵煊这样说,越发的火大。
她护着肚子,眼里冒着火,赵煊一见便心软了,无奈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胡思乱想。”
阿黎换了个姿势,躺了下来:“那你说,我听着。”
赵煊沉思良久,琢磨着如何开口才是最好的。许久之后,他才道:“李全是个好下属,不过,眼下却不适合放在府里。”
“为什么?”
“大抵是,心存不甘吧。”尽管这不甘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他。可赵煊却不敢让这样的人在王府里,尤其是,阿黎还怀着身孕。他知道李全不会伤害阿黎,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了上次的事儿,他真的不敢再拿阿黎赌了。
阿黎忽然沉默了下来,联想起之前先帝突然暴疾而亡,想到张太师谋反被杀,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好似一下都明朗了起来。
阿黎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些哑:“先帝那事儿,是你设计的?”
“嗯。”
“当今,也是你推上去的?”
“也不算是,他在那些人里头,算是比较合适的了。”赵煊躺在阿黎身边,脸上没有多大的变动。
“若是没有我的事儿,你是不是——”
“别瞎想了。”赵煊打断她,“是我自己不愿意。你不用觉得负罪,这都是我的选择。如今这样,不是也很好么?”若是真当了皇帝,兴许,他会迷失自己,也会伤了阿黎。自古为帝者,无一不是孤家寡人。
赵煊从来都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阿黎明了了,他知道赵煊是什么样的性子,一旦做了,便绝对不会后悔。只是,虽没有后悔,却还是有愧疚,毕竟他还担负者别人的期望。李全,便是其中之一。从龙为帝,从来都没有对错,只有输赢。而对赵煊的追随者来说,这场战役,注定是输了的。
阿黎叹息了一声:“那你如今实在赎罪么?”
“怎么可能?”赵煊挑了挑眉,“赎罪?我无罪,何来赎字?他们跟着我,我护他们平安顺遂,高官厚禄。各取所需罢了,即便事未成,我亦给了他们补偿。如今这般操练军队,只是为了后来着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