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手,让宫女退下,道:“王爷莫要见怪,哀家久居永宁宫,对底下的宫女,调教得也少了,难免有些地方不合外人心意。”她端坐在上首,粉装堆砌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不少细纹,尤其眼下与赵煊说话的时候,眼角松弛得越发厉害。
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因而不管是心智还是计谋,在这深宫里头都是一等一的。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赵煊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亦笑道:“王爷也太生疏了些,都是一家人,哀家又是你的嫂嫂,何必叫得这样客气,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谁还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呢。”赵煊意有所指。
太后不再追究称呼问题,转而道:“说起来,哀家当日可是答应了母后,说是要好好照顾王爷的。长嫂入母,母后既不在了,哀家也要撑起责任。可这么些年来,却总是疏漏了,实在叫人心中难安。前几日哀家听说王爷政务繁忙,都快抽不开身了,是以,今儿才让宫人炖了一盅参汤,好叫王爷补补身子。”
皇帝赵铭坐在下面,忽然想起了前两日得来的消息。他这位皇叔,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筋,忽然跑出去会友了,且还破天荒地带了一个小丫鬟。
这一去便是大半天,确实是忙得抽不开身了。
赵煊将汤盅推远了些:“本王身子健朗,不必用这些补品。这些东西,还是给太后娘娘用好了,毕竟太后娘娘纵使久居深宫,也依然劳心费力,从来没有停歇过。想必比起本王,太后娘娘更好补上一补。”
“哀家哪里比得上王爷劳苦功高呢。”
“太后娘娘过誉了。”
“哀家自有哀家的那一份,不过这一份,是哀家特意给王爷做的,王爷莫不是嫌弃永宁宫宫人的手艺,不愿意品尝一二?”
赵煊也烦了这些你来我往的推辞,当下也没有再说话,只将那只汤盅重新拉了回来,放在自己身边。
赵铭安坐一侧,默不作声。
赵煊冷不防看了他一眼,忽然道:“说来也是有趣,昨儿,本王忽然得了一个消息,不知道皇上和太后是不是也有所耳闻。”
赵铭一顿,问道:“是什么?”
“之前皇上派过去的那位钦差大臣,似乎已经遇害了。”
赵铭脸一黑,挤出了一丝笑:“皇叔记错了,郑卿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没有伤及生命,如今还在江南查案。”
“是么,看来本王是真的记错了。”
“确实如此。”赵铭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他再心思深沉,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童,纵然想遮掩,许多东西也还是遮不住。
谁想要郑卿死,谁想要案子查不下去,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才介意,心里想扎了一根刺,拔不掉,取不出。
太后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她虽对皇上管教甚严,但也不是处处都能插手的,毕竟,皇上身边还有几位老大臣在那儿守着,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牝鸡司晨的名声。因而太后虽敏锐,可对朝中之事也不是事事都清楚,更不知道江南的案子和她娘家到底有什么干系。
只是瞧着皇上脸色不好,太后还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道:“王爷怎么还不喝?”
赵煊瞥了下太后:“太后娘娘似乎很急切?”
“只是想着,这参汤若是再不和就要凉了,到时候味道反而不美。”
“既然太后娘娘将这汤给了本王,喝与不喝,自然还在本王。放在本王这儿的东西,太后娘娘还是不要管得太多了。”
太后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赵铭,却见他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让太后心中一紧。赵煊那人,到底对皇帝说了什么。
是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么,为何皇上竟不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