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已经卖给别人,对方说是要改做金玉生意,这些桌椅凳子也都不需要了。”
沈苍雪谢过这人,托着下巴在窗边观望良久。
看来看去也没看到王松的人影,他也不知是没来还是躲在别处,始终不见人。
可不多时,王家酒楼旁又多了一群要债的。里头有黄大厨为首的厨子帮工,也有得知王家酒楼被典当闻讯赶来想要分一杯羹的王家旁支。因找不到王松,他们心中不服,便围在酒楼外头作乱。
“这酒楼既然是王家的,那便是王家所有人的产业,同是王家人,怎么你王松说卖就卖?问过我们没有?”
有人提醒:“少东家如今不在。”
黄大厨声音洪亮:“搬家这样劳师动众的日子,他怎可能不在?兴许此刻正躲在什么角落里头等着呢。快些叫他出来,欠了咱们的月钱还得如数兑现!”
两边的人各不相让,一边要赶紧搬完拿钱走人,一个怕他们搬的太快,回头找不到人愣是不让。两边互相拉扯,吵吵嚷嚷的,一刻不停。
后来还是官府的人出面调停,才止住了争吵。
近来不少的麻烦事儿都是同王家有关,衙门对王家早已经心生恶感,如今又听说王家人闹事儿,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将所有人都带去衙门了。这些人也就只敢在背地里叫嚣,拿捏拿捏王松这个软蛋子,真到了官府里头,他们连屁都放不出来。
最后酒楼到底是卖了。新主家沈苍雪还认识,便是从前替她仗义执言的韩攸。
韩攸远在京城,却让家仆拜访了沈苍雪,对沈苍雪的新铺子开业而不得前来祝贺表示歉意,甚至还送了礼过来。
沈苍雪哪里好意思收呢?
那位管事却道:“我们家公子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往后两家铺子在一处难免有互相麻烦需要照应的地方。郡主您就不必客气了,往后两家要走动的地方可多了,这礼您就收下吧,我们公子挑了好久。”
吴戚凑了过来,眼神警惕:“你们家做金玉生意,送的该不会是什么镯子簪子吧?”
真送这些,那个韩攸之心也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好在管事摇了摇头:“哪里会是这些,盒子里的是我们公子从前途径西域时偶然所得的一块玉料,因玉质好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戚呵呵一笑,又问:“既然料子好,怎么也不雕刻什么镯子玉坠之类的,白放着岂不可惜了?”
管事不卑不亢:“我们家公子说,这玉料他一直未曾想好要雕什么,只能静等有缘人了。恰好此番郡主新店开业,公子整理旧物时刚好看到此物,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此物合该是送给郡主的。”
沈苍雪也没再推辞了,毕竟她对韩攸的印象一直很不错,这样又机灵又踏实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遂谢过管事,准备回去之后也找个值钱的东西送回去,礼尚往来嘛,总不能叫别人吃亏。
见沈苍雪收了东西,吴戚的警戒心已经顿时起来了。
若他记得没错的话,韩攸这个名字似乎从沈淮阳口中出现过。这小家伙一直没有放弃给自己姐姐寻个姐夫,不过光从私塾里头打听到的几个人选他都不满意,唯一觉得不错的,便是那位韩攸韩公子了。
眼下对方的确不在临安城,可人家家在临安,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颇有家资,最关键的是,他似乎还对沈老板有意!
怎么看,对方都比他们家世子爷更附和沈淮阳的择姐夫标准,世子爷危矣!
送走这位管事之后,吴戚在边上踟蹰不前了半天,最后还是按耐不住上前试探沈苍雪:“郡主,你觉得那位韩公子……如何?”
沈苍雪颇为差异:“你问他作甚?”
“没什么。”吴戚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不过是觉得,他们今日过于殷勤罢了。”
沈苍雪反驳:“他不过是随了一份礼,怎的就是殷勤了?当初酒楼开业,黄茂宣也送了礼过来,你怎的不说他殷勤?”
吴戚:“……”他还没怎么说呢,这便护上了。
吴戚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沈淮阳的打算告知他们世子爷,如今韩家人都已经登门造访了,沈苍雪又明显袒护对方,他再不告诉世子爷便太迟了。
入夜,吴戚回去直接修书一封送去京城。
京城那头的回信很快,吴戚从未见过回得这么快的信。
信一展开,里头内容格外简短有力,不过是让他盯着韩家。
说了一通,闻西陵尚觉不够,末了有强调:“不可让韩家与沈苍雪过于亲近。”
吴戚抓耳挠腮,问题是人家已经成了邻居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家世子爷还没开始便已经输人家一头了。
怎么才能阻止?
吴戚连连叹息,将那封回信给烧成了灰烬。世子爷所忧心的,也是他所忧心的。留在临安的这些日子,吴戚是真觉得沈郡主挺适合他们家世子爷的。
京城里头的姑娘过于秀气,世子爷又是战场上出来的,显然不是一路人。恰恰是沈郡主这样能当家作主、独当一面的,才最适合世子爷,也最适合如今四面环敌的侯府。
既然要帮他们世子爷守住沈郡主,那以……后势必要围追堵截了。总而言之,便是不能让韩攸同郡主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韩公子啊韩公子,你可不要怨我挡了你的姻缘,我也是为了自家主子罢了。
不过好在,韩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京城的生意出了点麻烦,几方势力博弈,连做生意的商贾都受到了影响。韩攸原本只预备去半年,之后又多逗留了好些时候。
他不在,光靠几个管事来回蹦哒又能如何,吴戚压根没放在心上过。
又过了几月,沈记酒楼的名声渐渐在外地也传来了。隔壁府城便有不少人特意寻到此处,就是为了尝一尝沈记酒楼的锅子。吃过之后,不免沉迷其中,这种与众不同,能够强烈刺激味蕾的味道,总会让人欲罢不能,以至于他们恨不得沈记也能在他们家附近开一个。
沈苍雪就听到了好些诚挚的建议,对比,她只能让崔兰他们遗憾地表示,沈记暂时还没有余力去别的府城开分店,不过一两年后,或许会有这种可能。
问话的人意兴阑珊,一两年,远水解不了近渴呀。等回头他们要是想吃这一辣锅子,还是得辗转两地,多不方便。
名声太大,一时传的也就远了。就连京城那边,也听说了不少动静。
外头的人都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锅子能让临安人如此钟爱,以至于有些嗜辣的文人墨客为此做了不少诗词书画。有些曲子,一度传唱开来,风靡一时。而辣椒,也成为时下众人议论的对象。京城有些达官显贵,恨不得重金求购一颗种子赏玩。
还真有人不远千里,求到沈苍雪这儿。
沈苍雪听说对方主家是京城某位侍郎,听说也算是位高权重,那位侍郎平常不爱别的,就爱这些新奇的玩意儿。这回听说了辣椒之后,实在心痒难耐,一定要让人寻一颗过去给他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