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承不知怎么想的,下了牛车仍跟在后头。
张驼子也让儿子下去见见世面。闻西陵不大想去,奈何张驼子执意让他跟着,闻西陵只好也下了车。
三人在门口简单说明来意,由小二带着去见了掌柜。
对方一眼扫过三人,态度漫不经心。
听完沈苍雪一顿吹嘘之后,那掌柜依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不信她一个黄毛丫头手上能有什么好东西,只是见沈苍雪背后还站着两个男子,便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价格。
沈苍雪小声报出了价格,掌柜的脸一垮,后头的张有承也心里一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也招了骂。
天不遂人愿,还是挨骂了。
须臾,沈苍雪被撵出来,连带着张有承跟闻西陵都没落得好,被人赶鸭子似的赶走了。
首战失利。
沈苍雪抱着陶罐怜惜不已,这年头识货的人真是太少了,她这算是怀才不遇吗?
受了这样的白眼,张有承心里也有气,责怪沈苍雪不懂事、瞎胡闹,刚出了酒楼便不吐不快了:“你就不能降个价?”
沈苍雪一脸凝重地摇头:“再降就没赚头了。”
张有承蹙眉,神色复杂。
沈苍雪也头疼。她知道这俩人过来是为了给她撑场面的,免得旁人欺她弱小。但沈苍雪固执得很,她觉得自己手艺就值这个价格,若是掌柜真心想买,她还能再降一降,若还嫌贵,就再教他几个菜谱。可那掌柜只听她报价就跳脚了,可见并不是真心想买她的东西,若是真心想买,好歹也会尝一尝。
沈苍雪是一定要做成这咸菜生意的,只是并不是谁都能理解,她遂提出:“表兄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再去别的酒楼饭馆碰碰运气,总会遇上买家的。”
她执意如此,张有承也随她去。
不用跟着,他还乐得自在呢。
沈苍雪辞别两人,抱着陶罐离开了。
别留下的张有承尚在责怪沈苍雪不懂事:“这么贵还不肯降价,人家开门做生意哪里能吃这个亏?她可倒好,人不大,心气儿却不小,我看她得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把这坛酸菜给卖了。”
闻西陵顺嘴接道:“很贵么?”
张有承乐了:“若不算贵,你去买?”
闻西陵差点要说区区几块碎银罢了,可话没出口,一想到自己如今一贫如洗还靠别人养活,就猛地闭上了嘴。
平生没缺过钱的闻西陵,头一次尝到了没钱的憋屈。
沈苍雪这边进展也是不顺。
她孤身一人,又看着落魄,压根没有人搭理。这酒楼里头也是个名利场,向来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沈苍雪只这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衣裳就已经输了。有些耐性的,肯停着她吹完,但是一听价格便觉得她是在挑衅;没有耐性的,看她一眼便要赶人了。
这已经是沈苍雪第七次被赶出来了。
上辈子年少成名,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累极了,最后寻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在一家后门外头准备歇歇脚。
还没歇够,只听“吱呀”一声,厚重的红木门从里打开,走出了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人说话:
“哪儿能得闲呢,这是出去给老夫人买开胃的梅子,都是些跑腿的活。”
才刚说完,便见到沈苍雪蹲在那儿,惊了一下,赶紧挥了挥帕子赶人:“哪儿来的小乞丐,去去去,可别在后门处挡着。”
沈苍雪打量了一下对方,又看了看门楣,好家伙,这么漂亮的门竟然是后门,那正门得光鲜成什么样?再看这位姑娘,生的白白胖胖,颇有富态相,可听她方才之言,应当是个丫鬟,还是这家老夫人手底下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