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思厉声说:「我们已经作了dna比对,孟采桦现在抱着的孩子,并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而是田悦的孩子!而在七月村,我们也发现了一具婴儿的白骨,那就是你们当年的杰作!」
胡月仪淡淡地说:「才出生的孩子都放在育婴室,医院抱错了也不是不可能。至于那具白骨……不要说现在你们已经什么都查不出,就算查得出,又怎么样?谋杀案的追诉期,也只有二十年,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程启思气得脑子里血都在往上冲,锺辰轩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冷静。「现在没有证据,不等于以后会没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胡月仪又笑了,她笑得很温婉,但这时候看在两个人眼里,却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我不是文若兰的生母,所以你也并不在意你对致越所作的承诺?我还真是对你看走眼了,辰轩。」
她拿起了拐杖,费力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致越的遗体,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我们需要先解剖,因为他是非正常死亡。」锺辰轩说,然后又加了一句。
「伯父很爱妳,爱到肯一死为妳承担罪责的地步。而妳,妳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刚才妳见到他的尸体的时候,妳昏过去了,可现在,妳却那么冷静。这才是妳的真面目吗,伯母?」
胡月仪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她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一死为我承担罪责?你错了,辰轩。致越只不过是在逃避他自己,孟华的自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执意要跟他离婚,和致越在一起。
「孟华一辈子都在帮别人解决心理上的障碍,而他却解决不了自己心理上的障碍。所以,他最终选择了自杀。
「文致越,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一直对此内疚。你以为我们的婚姻就是幸福美满的了?辰轩,你还是太天真了,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人,任何事。」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过道里,程启思说:「你居然一直没有告诉我,胡月仪是孟华的前妻。」
锺辰轩叹了一口气,「在我心里,实在并不愿意他们跟谋杀案有关联。你应该理解我,启思,最后,我还是没有做到答应文致越的事,我想我会为此内疚的。」
「你做了你该做的事。」程启思回答,「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他想了想,又说:「帮忙抱孩子,于静可能会答应。但是,要杀人,她不会那么傻吧?傻到去做同谋?」
锺辰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让我歇歇吧,我昨天晚上太累了。」
锺辰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夜没睡加上过度的精神紧张,让他实在抵抗不住睡意。直到程启思走进来,把他用力摇醒,「辰轩,醒醒,出事了。」
锺辰轩睁着惺松的睡眼,看着眼前脸色沉重的程启思。「出什么事了?」
程启思回答:「胡月仪死了。」
锺辰轩跳了起来。「死了?怎么死的?」
「跳楼,从四号楼的五楼跳了下来,正在抢救,不过没有什么希望了。」程启思扬了扬手里的一份报告。
「不过,这样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已经拿到了报告,在那个铁桶上,有胡月仪的指纹,还在文家的别墅,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套衣服,一双黑色的绣花鞋,都是接阴婆的行头,她本来会很难解释,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锺辰轩问:「采桦呢?」
程启思叹气。
「她亲眼看着胡月仪跳下去,现在都快崩溃了。听说才生产过的女人比较脆弱,容易神经崩溃,我看她也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我已经通知文桓了。」
锺辰轩说:「好,我这就去。」
锺辰轩赶到青田医院的四号楼,看到文桓的车停在楼下,锺辰轩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电梯。
孟采桦并没有睡着,孩子睡在她的身边,而文桓正握着她的一只手,在轻轻地说着什么。孟采桦看到锺辰轩出现在门口,愣了一下。
文桓也回过头,勉强地对他笑了一下。「进来吧,辰轩。」
锺辰轩说:「文桓,我想跟采桦单独谈谈。」
孟采桦跟文桓都同时一愣。
文桓说:「我是她的丈夫,你要说什么,就当着我的面说吧。难道还需要有什么隐瞒我的不成?」
锺辰轩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说:「好吧,我想确实也没有隐瞒你的必要。」他转向了孟采桦,缓缓地说:「采桦,其实,胡月仪不是自己跳楼的,是不是?」
孟采桦瞪大了眼睛,她这副模样仍然很动人。
文桓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锺辰轩说:「文桓,你一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实,在这几起案件里,采桦才是真正的主角。她早已知道你父母的主意,不管是文致越还是胡月仪,都绝没有杀死田悦的打算,而孟采桦,用一个成语来说,她是想『斩草除根』。
「采桦可以从五楼下来,抽干了她的血液,然后到处乱泼……她有足够的时间回去洗澡,换衣服,然后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手里还能抱着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文桓高声地说:「采桦才生了孩子,她怎么能到处乱跑?何况还有值班的护士……」
锺辰轩淡淡地说:「产妇二十四小时就可以下床了,而孟采桦,到田悦死的那时候,已经是产后三天了,她完全有力气下楼!而且,有一点我并没有忘记,那就是孟采桦也是学医的,大量抽血对她而言是太小儿科的事了。
「同样,她也可以给护理她的护士下点安眠药,就像对杜珊珊一样。当于静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脱不了干系,只能帮着他们做下去。」
他看了一眼缩在文桓怀里发抖的孟采桦,「孟采桦直接在杜珊珊的水里放了安眠药,然后告诉了胡月仪怎么做。杜珊珊上车的时候,安眠药还没有发挥药性,而当她到达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任人摆布了。
「更糟糕的是,文致越也默认了妻子的作法─文致越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这是采桦的主意,有些事,女人跟女人之间更明白吧。
「或者,我们应该称之为母女连心?然后,采桦又说那个叫罗双的护士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于是胡月仪又赶去把罗冬梅灭了口。
「我相信,如果我们还没有发现这些,接下来一个被灭口的就会是罗双。胡月仪几乎已经成了孟采桦的一个杀人机器,孟采桦才生过孩子,不方便走太多的路,所以有些事是由胡月仪代劳的。
「而你,」锺辰轩盯着文桓,「你知道。你父亲告诉你,他认为是胡月仪做的,并说他会去解决,要你好好照顾你继母和妻子。
「但是你心里却明白,是你的妻子干的。所以,你甚至不愿主动告诉我采桦也刚生了孩子,更不愿告诉我采桦和田悦在同一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