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着,就是肖然在餐桌那边叫了,问琪儿怎么还不开饭。」锺辰轩说,「我们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到餐桌那边去的。」
郑琪儿本来在一直点头,这时候呆了一呆,说:「你怀疑肖然?不,不会的。肖然跟徐湄关系很好的,他不会杀徐湄的。」
程启思耐着性子说:「琪儿,妳是警察,妳该知道有时候动机不是那么明显的。肖然如果跟徐湄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而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他会让妳知道吗?」
郑琪儿不说话了,但看得出来她还是不服气的。
锺辰轩笑着打岔说:「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说那个时候肖然在餐桌边上,并不是说他就是凶手,在场的人,谁都可能是凶手,谁都脱不了嫌疑。」他瞟了程启思一眼,「包括你和我。」
他又对郑琪儿说:「琪儿,妳那天让我们坐下的时候,对于我们的座位,妳有没有特定的安排?」
郑琪儿又苦笑,「这个问题我已经被问过很多遍了。
「我对别人说,都说的是没有安排,没有想法,随便坐的,但是事实上,我还是有一些考虑的。
「比如,男宾跟女宾交替着坐,话题可能比较多的人坐在一起─但这都是基于一些很基本的人际关系的道理,我也没特别地去想过,反正就这么安排了。」
锺辰轩慢慢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确实,很合情合理。」他又说,「琪儿,妳把那天倒酒的情况再给我们做一遍。」
郑琪儿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那天那瓶酒是肖然带来的,我家里没有这么好的酒了,就随便找一瓶替代了。」
她用开瓶器打开了酒,然后从她右边的第一个座位开始斟酒。血红的酒液倒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微微地荡漾着。
她倒了小半杯,然后又继续给下一个酒杯斟酒,一直斟到了当时徐湄的座位上的那个杯子。
但是,她接下来给坐在徐湄右边的郁容倒酒的时候,却没有用那瓶红酒,而是换了一瓶果汁。
程启思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郑琪儿解释说:「郁容对什么酒都过敏,所以从来不喝酒。我给她准备了鲜榨的果汁,她喝了酒就会浑身起红疹,很吓人。」
锺辰轩说:「徐湄的左边是肖然,右边是郁容,然后是妳。而妳,妳已经给自己倒了酒了,所以,等于徐湄就是最后一杯了?」
「对,」郑琪儿说,「我倒出来,自己是先尝了一下的,怕万一味道有什么不对。我也是计算着量倒的,到徐湄那里的时候,就是最后一点了,因为在场的人比较多,所以一瓶酒也只够这么分的。」
锺辰轩沉默了一会。「当时,酒瓶摔碎了,那些碎片呢?拿去化验了?」
「当然。」郑琪儿说,「他们都带走了。」
锺辰轩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拿起了那个酒杯。程启思看到他举在唇边想喝,直觉地叫了一声:「不要喝!」
锺辰轩怔了一下,奇怪地问:「怎么了?」
程启思这才觉得自己这一声喊得冒昧,有点尴尬。「没,没什么,我只是……唉,是那天眼睁睁看着身旁有人死去,有一点心理阴影吧。」
郑琪儿也端起了酒杯,凝视着酒液。「我也一样,我现在已经不喝红酒了,看到就觉得反胃,想吐。」
她突然把杯子摔在了地上,砸得粉碎。程启思叫道:「琪儿!……」
郑琪儿倒在椅背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徐湄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在我的生日宴会上?我想了又想,这几天一直在拼命地想,想她是怎么被下毒的,我……我怎么也想不出来!
「我也想过动机,也许徐湄会有一些跟她闹过不和的人,毕竟在模特儿的圈子里,这些纠纷和不愉快是很常见的。但是,我真的不认为会有人恨她恨得想杀了她……何况,那天在场的,就只有那些人,可是,我没办法想象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是凶手……」
程启思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这样,琪儿,案子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虽然这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妳跟徐湄是好朋友,但妳也得振作起来。虽然这话是俗套了,但我还是得对妳这么说一遍─抓到凶手,就是对徐湄最大的安慰了。」
锺辰轩走到了窗边,客厅的落地窗走出去,就是花园。「琪儿,妳花园里究竟种的是什么花?」
郑琪儿抹了抹眼泪,转过了头。「哦,那叫紫茉莉。」
「紫茉莉?」锺辰轩重复了一遍,「名字不错,但它看起来并不像茉莉,也没有茉莉那种清香。妳为什么独独喜欢这种花?有什么特别的典故么?」
郑琪儿笑了,她脸上还带着泪,看起来特别可爱,「这种花很普通,也很容易种活。我没有时间来照顾这些花,只能种种这种不容易死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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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等于没说。」两个人出了别墅回到车上的时候,程启思说。「容易活的花多了,为什么偏偏是紫茉莉?」
锺辰轩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每个人总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的,琪儿也不例外。先撇开这个不说,我想我可能已经知道凶手是怎么对徐湄下毒的了。」
程启思正准备发动车,听了这话一下子坐直了。「什么?你没开玩笑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锺辰轩说:「上次吃饭的时候,因为在跟文桓说话,所以当时有些细节也并没有注意到。今天听琪儿一说,我才知道原来郁容是不喝酒的。」
程启思奇怪地问:「那又怎么样?」
「那就意味着,从酒瓶里倒出来的最后一杯酒是给了徐湄的。注意,给徐湄倒完之后,酒瓶就是空的了,这是真实意义上的『最后一杯』。」
锺辰轩说得很慢,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程启思。「你明白了么?所有的奥妙,也就在这『最后一杯』上。」
「……你的意思是说,那瓶酒有问题?」程启思缓缓地说,「酒的沉淀物,都倒进了最后一杯酒里,所以……徐湄才会死?」他突然叫了起来,「如果那样的话,那瓶酒……那瓶酒就是肖然带来的!那么他才是……」
「别想得那么绝对。」锺辰轩不同意地说,「肖然下毒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也不排除别的可能。
「比如,琪儿是绝对有可能的,她收到那瓶酒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她完全办得到。再比如,郁容跟琪儿是好朋友,常常到她家去,也有可能在酒里下毒。
「当然……有一个问题我们不应该忽略。那就是─是否选择在生日宴会开这瓶酒,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女主人的,那就是琪儿自己。
「不过,也可能别人的话会影响到她吧,比如肖然。这瓶酒是为她的生日而特地带来的,她开这瓶酒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最后一杯倒给谁,这必须得由琪儿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