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馆长说:「傻子,水晶又不是玻璃,有那么容易碎吗?」
程启思跟着老馆长在博物馆里大致转了一圈,也花了两个多小时。馆长一见着什么宝贝,就会献宝似的给他大肆介绍一番,程启思坐了一路上的飞机,已经很疲倦了,脚也站得发酸,但老馆长那么热心,他又哪好意思拂逆他的好意。
好不容易,馆长才忆起他的来意。「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要去看看罗景的房间吗?来来,他的房间在下面。」
罗景平时住的房间,在地下层,一路上又有无数的文物,老馆长的嘴一路上也没有停过。
最后总算是走到了罗景的房间,馆长推开了门,说:「这里就是了。」
程启思环视着那间屋子,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小柜子之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地上铺着一张很美丽的波斯地毯,上面绣着很多人物,磨得相当破损,但程启思想来肯定是真货。
书桌上满满堆着羊皮的卷册,还有一些文具,都整理得很好。
馆长走到书桌前,翻着那些卷册,就念叨开了:「啊呀呀,这个罗景,把那么珍贵的古籍都搬到这里来了。真是,万一被老鼠咬了怎么办?」他看到那些卷册都细心地用塑料薄膜包着,才算没话说了。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了起来:「说了这么久,你下了飞机,大概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准备,一会你过来吃饭。」
程启思一句道谢的话还没出口,老馆长就急急地出去了。程启思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拉开了抽屉。
他顿时愣住了。抽屉里空空如也,连一张纸都没有。
罗景长期住在这里,怎么可能抽屉里干净成这个样子?
他本来对于表姨妈的忧虑并不真的当回事,但这时候,他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了。
如果不是罗景自己把抽屉里的东西清理了,那就肯定是有人把这里面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这本来就是罗景长期居住的屋子,他就算要清理,也只会把抽屉里面的东西整理整齐,而绝不应该是这样空空荡荡。
他又在床上翻了两下,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什么都藏不了。
床头的柜子里,放着几件衣服,程启思都拿了出来,翻开看了几下。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衣物,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
整间屋子,都整齐干净得让人吃惊,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连日用品,像毛巾,牙刷,香皂之类的都没有,程启思想一定是被罗景随身带走了。
他记忆中的罗景,是个生活相当朴素的人,一心扑在他的考古工作上,对物质的要求非常简单,只需要能够维生就可以了。
程启思的手指,慢慢地拂过书桌上那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卷册。
都是古波斯文字,程启思对此是一窍不通的。
房间里干净得过分了,现在唯一的线索,也许就是这些古书了,他打算一会再去向老馆长打听罗景的情况,看还能不能问出些线索来,顺便向他请教这堆书里究竟写的什么。
老馆长安排的晚饭相当丰盛,一大盘满满的羊肉,配着一盘蔬菜,居然还有一瓶红酒。
馆长一边开酒,一边唠唠叨叨地说:「这酒还是好多年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是三八年的酒,好东西啊。罗景那小子完全不懂喝酒,更不懂品酒了,跟他喝完全是糟蹋东西,来来,我们来喝。」
他走出去,过了好一会,才拿回了两个水晶杯子。
程启思觉得那两个杯子有点眼熟,多看了几眼,突然叫了起来:「这不是外面的展品吗?就是那个什么阿美契德王朝的东西?我们……拿这个来喝酒?!」
老馆长嘿嘿地笑。「没事,没事,喝完了洗干净放回去就行了。这水晶质地可好得很,几千年都放过来了,还怕这喝杯酒?何况,酒杯不就是拿来喝酒的?」
他倒了些酒在水晶酒杯里,推给了程启思。
程启思浅浅地啜了一口,就觉得一股血样的味道从喉咙里溢了出来,接下来就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甜香。
他赞叹了一声:「好酒。」
馆长高兴得两眼放光,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他支起了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奇怪了,都这个时间了,难道还有人来参观?」
程启思一愣,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难不成这上了年纪的老人比他的耳朵还好使?
馆长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呵呵笑着说:「我在博物馆门口的台阶上,撒上了一些水晶碎片,有人一来就会把它踩得更碎,那声音很响,我听熟了,所以就听得到。你嘛,根本不会在意这样的声音的。」
程启思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的确,在鞋底上黏着一些细小的水晶碎片。在这个博物馆里,到处都是水晶制品,还真是不易发现。
老馆长说:「你先吃,我下去看看,是谁来了。」
程启思忙说:「我跟您一起下去吧。」
「不用,不用!」馆长说着就消失在门口了。
程启思也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馆长又回来了,笑着说:「今天真有意思,我们这里一向冷落,居然除了你又来了一位游客,而且跟你一样是中国人。」
「中国人?」程启思微微觉得有点诧异,「这还真是巧。」
馆长说:「他可比你内行多了,难得遇到这么懂行的游客。我下去陪他逛逛,你自己吃啊,可别客气!」他又加了一句,「不用给我留,厨房里还多着呢!」
程启思果真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了个精光,那酒实在是非同凡响,他还舍不得一口喝完,啜了一口慢慢品尝着。
他看了看表,馆长下去也快一个小时了,居然还没上来,这时候,天色都已经漆黑一片了,这馆长还真是废寝忘食。
程启思对那个所谓的某神庙镶嵌的水晶玻璃条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刻花的水晶条实在是美丽得惊人,让人移不开视线。反正也闲着无事,他倒也想再去欣赏一下那件艺术品。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二楼角落的一间屋子里。
这是三间相连的小屋,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还有一间像是起居室兼小客厅。这显然是馆长平时居住的地方,别看这房间小,但从地上一块小地毯一直到桌子上随便的一个小摆设,都是价值惊人的古董。
程启思随意拿起了一个烛台,烛台很不起眼,是银制品,有些发黑,但雕工非常精细,底座是一个狮子头,蜡烛就插在狮子的嘴里,连牙齿都一颗颗的雕得清晰可见。
程启思对这烛台很是喜欢,拿着看了好一会,决定过一会等馆长上来了,就问他这东西肯不肯卖。
他想,就算买不起那个「价值连城」的「镇馆之宝」,买个银烛台还是绰绰有余吧。
博物馆里除了展品和少量的装饰品之外,相当空旷,一点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