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灵的女人”。
那天晚上,奥西里斯祭祀之夜,她就是在为死去的容殊而哭吗?
钟辰轩望着华燕雁。“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华燕雁泪眼模糊,神情恍惚地说,“我本来推不开门,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门居然被我慢慢地推开了,我冲了出去……”
钟辰轩看了容琳一眼。容琳却没有看他,她在看着单雨。
“你就没有再进密室看一眼吗?如果你那时候进去,你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我没有时间。”单雨苦涩地说,“我疯狂地想要救娜塔,当她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进去了。那一晚,我那么慌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我眼里,只看到娜塔……”
容琳点了一点头。“你来的时候,正好跟我错开了,我们没有遇上。一是因为烟太熏人了,我呆不住了,二是因为我得去拿分尸的工具。”她的眼睛,带着笑意注视着钟辰轩,“嗯,分尸做完了,但没找到合适的棕绳把尸块缝合起来。后来,我不得不在放他尸体的地方,做这件事。他的小妹妹哭着要跟哥哥单独呆在一起,谁都不让进去,外面的人都会很可怜我,不会打扰我们的。”
程启思只觉得寒毛直竖,容琳却像没事人一样,蹙了一蹙柳叶似的眉,说:“但是,仍然出了意外。真要命,你如果要杀人,就可能不停地犯错!就在缝合尸体的时候,我的项链掉了,我并没有注意。阿里捡到了,他并不知道是我的。他只是觉得应该挺值钱,就偷偷留下了。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我哥哥的尸体!但是,项链上面有血,他对容殊被杀的事多少有些害怕,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卖掉。”
钟辰轩问:“后来,他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想起来了?”
“谁叫他正好在老瀑布酒店当司机呢?”容琳说,“他扶我下车的时候,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我后来又定制了一条),他马上就想起来了!他嘿嘿地笑着,对我说,小姐,我还拿着你的项链呢,灯心草和百合花,对吧?”
单雨说:“那天,你偷偷溜出去,害得我们到处找你,你就是想跟阿里商量这件事吧?”
容琳叹了一口气。“在老瀑布酒店,阮南章一直对我寸步不离,我生怕有人听到,不得不跟阿里另约地方见面。阿里正好要去机场接人,我觉得坐他的车在路上商量是个好办法,而且也能出去取一些现金。我在机场见到了你们……”
她朝程启思和钟辰轩嫣然一笑,“我本来只是想搭车回来,但是,我发现,你们两个人,都不是普通的游客……”
钟辰轩说:“所以,你在我们面前演戏,为你的谋杀作铺垫?那时候,你已经决心杀阮南章了,是吧?你也没打算放过勒索你的阿里?”
容琳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本来没打算杀他,他对我和我哥哥的事,并不关心。但是,我这一回给了阿里钱,他会不会更贪心呢?又会不会有下一次呢?……更要命的是,我知道高朗跟来了,他这个人,爱追根究底,难保会从阿里那里套出真相。我不确定,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
程启思觉得不解了。“高朗不是一直对你很好?”
“他跟我青梅竹马,没错。”容琳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恍惚的微笑,“可是,他是个正直的人。你们明白吗?很难得的一种正直……”
程启思相当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既然这么清楚所谓正直的含义,你还要继续杀人?”
“有的人,天生就有正义感,对真相有非常执着的热爱。”容琳的嘴角,那丝恍惚的笑,非常缥渺,非常遥远,美丽而全然不真实,程启思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觉得她像个仙女,而仙女本身就会对这个世界的道德感不屑一顾?
“日本的漫画,金田一一,杜撰的名侦探金田一耕助的孙子——钟医生,你不觉得,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与其说他对于维护正义有天生的责任感,不如说他执着于对真相的热爱,以及对于揭示真实的快感吗?那是一种善良的冷酷,哪怕凶手是亲人朋友,也不能战胜这种对揭示真实的偏执。”容琳含着笑,望着钟辰轩。
钟辰轩注视着她。容琳浅浅一笑,又说:“而在横沟正史的笔下,金田一耕助,是个道德观实质比较模糊的侦探。这样的人,道德观和正义感都来自于社会的教化……”
她突然地朝程启思一笑。“你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但高朗不是。”
她也不看程启思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好啦,我相信,你们更对事实感兴趣。……哦,我说到哪里了?我跟阿里约好,晚上在那个码头见面,我会把钱给他,白天我已经准备好了现金。阿里告诉我,那里的监控是坏的,晚上也没有保安,他会弄到铁门的钥匙,在那里等我。他对我完全没有防备,我很轻易地杀了他……可我找遍了他身上,也没有项链,看来他根本没有打算拿了钱就把项链还给我。我很生气,本来想照制作木乃伊的法子,把他的内脏掏出来,可是,我才开始动手,就听到附近有响动。我赶紧把钱从他手里抽出来,跑开找了个花丛藏着。一直有人在附近来来回回,我不能被人看到……我只有等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发出尖叫引人过来……晚上真的很冷啊,虽然我穿了件外套,还是很冷……”
“你就不怕阮南章那时候回房间找你吗?”程启思问,“他有可能会发现,你不在房间里。”
容琳答得很迅速。“不会,他跟诸明有约。他们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神神秘秘的瞒着我。”
钟辰轩问道:“你知道他们谈的什么吗?”
容琳笑着瞟了他一眼。“知道啊,他们那点儿小花样,瞒得过我?而且,这么多年,阮南章的老底,都是被我摸清了的。反正,诸明死得并不冤,不管是谁杀死他的。你很聪明,钟医生,你总是能看穿人心。你肯定已经想到了吧?”
程启思看着钟辰轩。钟辰轩过了片刻,才说:“我从高朗口中知道了阮泽芝遗嘱的事,我想,诸明可能是跟阮南章有一些私下的约定,诸明和曲琬,会给阮南章一部分,否则,我不相信阮南章会不对这份遗嘱提出异议。那遗嘱,本来就有问题,我想,诸明不会愿意冒这个险,而且,还有个一直想查清真相的高大律师呢。可能是从诸明的年利里面,拨出一部分给阮南章,因为他的那部分,是不能变卖本金的。曲琬应该是直接给了一笔现金。诸明最近又手头紧张,大概是想拖一拖给阮南章今年的那一部分。”
容琳笑得更甜了。“一点没错。钟医生,你是猜的,还是有证据?”
“我大概看过他们这些年来有迹可寻的一些来往账目情况。”钟辰轩说,“再稍微推测一下,就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