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也开始恍惚了。李教授还在那里朗诵,读得充满激情,只可惜程启思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要念多久,念得他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他还听到高朗一再问席梦先,想要席梦先帮他翻译,但席梦先不知道是心里有事还是什么,高朗问三句,最多答一句。
别的人,不管是阮南章,还是单雨,似乎都被气氛所感染,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过。
曲琬一直躲在阴影里面,而贾巴尔,眼睛一直瞪得圆圆的,紧张地观看着仪式。
程启思最后留意到的,就是静静地坐在石壁前面,穿白色亚麻长裙的华燕雁。
她像是从壁画里面走出来的人。
他还记得李教授拿出了一颗心脏(高朗在旁边起劲地说,一定是一颗牛的心脏,因为按开口仪式的规矩就是如此),放在那具女性木乃伊的嘴上。
与此同时,他听到席梦先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仪式结束了。
程启思突然惊醒的时候,是真的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猛地跳了起来,神智都还没完全清醒,就“砰”地撞到了石壁。程启思被撞得头昏眼花,揉着头睁开眼睛一看,李教授就倒在他的对面。
程启思后来想,自己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大概就是来自于强烈的血腥味。
李教授的脑髓,从鼻孔和口腔里面被掏了出来。
他的下腹有一道口子,内脏从那道口子被拖了出来,胡乱地扔在地上。
在他的左胸部位,心脏却不见了。
凶手究竟是用怎样的恶意在干这件事,程启思无法想象。李教授的脖子也呈现出奇怪的形状,头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歪在一侧。
他的颈椎折断了。
“啊啊啊!……”曲琬的惊叫声,在墓室里面一遍遍回响。她几乎是本能地扑到了程启思怀里,把脸埋在了他肩头上。程启思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两眼却仍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教授的尸体。
贾巴尔哼了两声,一手抱着头,慢慢地从墙角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的眼光,落在了李教授的尸体上。贾巴尔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程启思心里想着,他的表情真的只能用“凝固”来形容。
贾巴尔好像就呆在那里了,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恐怖至极的叫声,大声地喊了几句阿拉伯语,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往石梯上跑。没跑几步,他一绊,又重重地摔了下来。
贾巴尔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手里,捏着一条长长的亚麻绷带。他对着那绷带看了片刻,忽然像是被火烧着了手,又是一声大叫,把那绷带远远地抛开了。
程启思拿了手电,对着石梯照了过去。
亚麻的白色绷带,沿着石梯一路往上,弯弯曲曲地摊在那里。
程启思弯下腰,在石梯上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个青金石的圣甲虫,通常会放在木乃伊的心脏位置。
一拿到手里,程启思就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
原本这个圣甲虫,是放在女性木乃伊的胸口的。可是,现在木乃伊却不见了踪影。
程启思回过头,朝墓室里面扫了一眼。
人都在。参加昨晚的祭祀仪式的每一个人都在。刚才曲琬那一声尖叫,居然还没把所有人给惊醒,这完全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或者就是那点燃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