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分析过,这一连串的连环杀人案,动机可能有两种:第一,就是这个凶手喜好收集美丽的事物,这个动机是很明显的,左证也有,我就不多说了。
「第二个动机,树叶藏在森林里,凶手的目的只是其中一个凶案,为了掩藏他的动机,制造一个变态连环杀手是好办法。
但事实上,这个案件却更加复杂,两者都有。」
程启思说:「里面有很多个凶手,是这样吗?」
「是的,我们可以这样说……一个『总』的凶手,他主导着这整个连环杀人案;还有一些『分』的凶手,比如卓紫,郭永诚应该也是帮凶,还有朱锦。
「然而,我现在终于证实了一个我一直不敢确信的一点,那就是,那个『总』的凶手背后,还有一个凶手。」
「你是说,卓紫是凶手?她杀了她姐姐?」
钟辰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卓紫也只能算是帮凶,她没有亲手执行,只有朱锦是亲手杀了苏雅的,所以他那桩案子比较特别。如果凶手不给我们寄那首『夜莺之歌』,我们根本不会想到苏雅会是下一个死者。」
程启思反驳说:「如果那样,我们就不会把这个案件跟连环凶杀案想到一起,我们会单独列案侦查,这样,朱锦绝对是第一嫌疑人。」
「没错,但是,你得弄清楚那个『凶手』究竟是指谁,是朱锦,还是在背后策划一切的人?我说过,朱锦不具有这种创造性的思维能力,『夜莺之歌』一定不会是他想出来的。
「从简单的方面去想吧,苏雅遇上了一个人,她移情别恋,就在那时候,她对那个人唱了这首歌。我们不妨假设一下,以苏雅平时的社交范围,也许是个她圈子里的人,也许是个能够给她提供新的机会的人。
「如果这样,对方不管要求她唱出什么样的歌曲,也是可能的。实际上,就是那张照片上的男人。」
程启思说:「你没有证据,你也不知道是谁。」
「不,我知道,我认得那枚戒指。」
钟辰轩的声音非常平静,却让程启思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抬起头直直盯着钟辰轩看,钟辰轩静静地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是谁。让我从卓嫣的案件开始说起吧。」
他的声音,平静而单调,「那面镜子最早是谁的,你已经知道了,也许,在他把那面镜子送给卓嫣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卓紫想谋杀她姐姐,是因为她恨她姐姐,动机我们已经分析过了。
「这是一种病态的洁癖,大概只有把她姐姐杀了,她才会觉得安宁。她要郭永诚帮忙,把她姐姐在半夜约出来─说难听点,郭永诚本来就是给她拉皮条的─所以卓嫣一点也没有起疑,到了那幢空着的别墅。
「凶手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麻醉了她……我们在卓嫣的胃里找到了残余的麻醉剂,法医判断应该是通过酒服下去的。然后,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凶手割下了她的鼻子,然后勒死了她。」
「卓紫自己没有动手?」
钟辰轩淡淡地说:「她那种女人,还不至于冷血到能够对亲生姐姐那样。郭永诚帮助她,只是因为那面镜子,卓紫只告诉他,帮他把姐姐约出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就把那面镜子作报酬给他。
「郭永诚也许最开始并不真正清楚她想干什么,但是卓嫣死后,他害怕了。卓嫣死的时间和地点,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也知道,卓紫那时候并不在本地……」
程启思说:「就算是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定郭永诚的罪。卓紫也自杀了,再也没有人证了。卓紫为什么要自杀?」
「她姐姐死了,她也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她的不洁感已经根深柢固,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理疾病并没有得到消除,而且同时也丧失了唯一的亲人。
「加上郭永诚对她的逼问和威胁─卓紫压根没想过把那面镜子给郭永诚,她倒并不是为了镜子的价值。于是,她索性做了这个选择。卓紫的心态,早已经不正常了,死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个解脱。」
钟辰轩缓缓地说:「卓嫣这个案子,其实是最值得注意的一个案子。第一,秦颜是在被切下双手之后,很快就被掐死了,而卓嫣一直等到凌晨,过了几乎一整夜才被杀死。之后的所有死者,也跟秦颜类似,卓嫣是唯一的例外。
「第二……如你所言,这些死者,或多或少,都跟我们这个小圈子有关系,只有卓嫣没有。但她的案子里出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就是那面镜子,彷佛是在对她的案情做一个补充说明一样。」
「那面镜子以前的拥有人,那个据说是葬身火海的人,他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启思看着钟辰轩的沉默,又说:「我一直在想,辰轩,也许一年前的今天,我们并不是偶遇。
「你知道我住的地方,你也知道我常去的酒吧,于是,我们在那里见面了。然后,我喝醉了……不,现在我可以相当确信,我不是喝醉了,那几瓶酒,我是怎么也不可能喝醉的。是你,辰轩,是你把我催眠了。」
钟辰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太甜了……没错,我是懂得催眠,不过,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我的天,辰轩,你别把我当傻子看!」程启思烦恼地说:「我早该想到了,就是那玉雕的兰花,我很喜欢它,一直盯着看。
「你拿在手里晃动,我就……我就……你放在桌子上,就已经吸引到我的注意力了。在后来被你催眠之后,我就更确定这一点。」
「那又怎么样?」钟辰轩轻轻地说,「我并没有害你,你只是睡着了,如此而已,你只是喝醉了。」
「这是谎言!」
程启思开始抓自己的头发,「辰轩,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
他突然抬起头,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瞪着钟辰轩,「辰轩,请你告诉我,这一年以来发生的这些案件,究竟有没有你的作用在里面?
「朱锦他……我想朱锦的案子一定跟你脱不了干系,一定!辰轩,我起誓,我并不想让所谓的正义得到伸张,我已经看多了法律在很多东西面前不能代表正义的例子,我也没有带任何录音的东西,我只是想听你一句真话。
「究竟─是不是你,钟辰轩?第七精神研究所的副所长?」
砰地一声,钟辰轩碰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从桌面上滴了下去,像过深的人血。很快,他恢复了原状,叫来侍应生换了一杯酒。
「不错嘛,启思,数据都是绝密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看来,再秘密的事,也大不过人情。只要有人,就难免会透露出去。」
程启思说:「那个精神研究所究竟是研究什么的?」
钟辰轩皱了一下眉,说:「是专门研究罪犯心理的。尤其是重大刑事案件的罪犯。」
「你们用犯人作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