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辰轩耐心地说:「我没有跟朋友接触不等于我没有朋友,启思,别再探索我的事了,那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他说着,就把手头的一堆数据扔了下来开始看,摆明这次谈话已经到此结束了。
然而程启思却并不是个认输的人。他已经知道了钟辰轩每周三晚上去的地方,就是文桓的诊所。
文桓再次接待了他,他安安稳稳地坐着,含笑等着程启思发问。
程启思开门见山道:「钟辰轩他自己就是心理学家,来找你,也是为了看病?」
文桓眨了眨眼睛,镜片后那双眼睛微笑而敏锐。
「辰轩?我还以为你要来问的是另一件事呢……辰轩自然不是来找我看病的,他如果有病,也会自己想办法。同行如敌国,程警官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他找你是干什么?」
文桓又笑了,「我们在读书的时候是最好的朋友,几年前,他未婚妻在婚宴上过世的时候,我也在场。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失去了他的消息。
「最近跟他偶然相遇,都很怀念以前的时光,所以才会常常在一起谈谈说说,他偶尔也会过来帮我看一些比较有趣的病人。毕竟,他平时接触到的罪犯,很少能是真正有趣的。」
十全十美,无懈可击。程启思心里这么想着,他抓住了文桓话里的一句,「当时若兰被害的时候,你也在?」
文桓又眨了眨眼睛,他慢慢摘下眼镜。
「你知道若兰的名字?看来辰轩是真把你当好朋友了。是的,若兰被害的时候,我在现场。」见到程启思一双眼睛凝视自己,文桓擦了擦眼镜,「程警官,我没有杀若兰的动机,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程启思呆住,文桓摇了摇头,说:「当然,也有过一些病例,兄长恋上自己的妹妹,为了阻止她嫁人,而残忍地杀死她,这不是没有。不过,我很欣赏辰轩,对于这桩婚事,我是赞成的,而且我已经有妻有女,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那么说,你们是姻亲。」
文桓又微笑了,「姻亲,中国人特有的一个说法,很准确。是的,我跟辰轩是姻亲,不过,我们两家是世交,也不会因为若兰之死,而断绝关系。」
「文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文桓伸伸手,示意他请讲。
程启思犹豫半天,字斟句酌地问:「若兰的死,究竟是没有抓到凶手,还是大家默许地放任了凶手?」
文桓的十指,又扣在了一起,「程警官,我本来应该回你说,如果你的妹妹被人杀了,你会不会放过凶手?不过,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回答你。」
「什么?」
文桓继续微笑。「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去问辰轩。」
程启思不再问下去,他对于今天的结果已经超乎寻常的满意了。
他站起身来,文桓也起身送客。程启思扫过他书柜里满满的书,随口说:「这里的心理学著作还真不少。」
文桓回答:「因为这个世上心理有毛病的人实在太多。」他又微笑着接了一句:「而最有问题的往往是我们心理学家自己。」
他的微笑依然温文,那双在镜片后闪耀的眼睛,却让程启思不寒而栗。他突然想起刚才文桓的话,试探地问:「你说……你本来以为我是来问别的事的?」
文桓微笑,「很有趣,这段时间来打听辰轩的,你不是第一个了。」
程启思吃了一惊,回过头去问:「还有谁?」
文桓微笑着说:「田悦,你应该认识吧?我们是远房的表兄妹。」
程启思怔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他带田悦来问纪婉儿的情况时,田悦表情那么奇怪,来了之后为什么又一言不发。
他问:「那天你没有揭穿,今天你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文桓的笑容消失了,「因为我感觉到最近小悦很不对劲,她一向是活泼开朗嘻嘻哈哈的,这段时间却是沉默寡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我想跟她谈谈,她却坚决不跟我谈。」他的语气有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