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自己的私有物,格雷并不想在这种不适合的地方大开杀戒。
宴会上美妙的乐曲不断回荡着,弹奏者都是有着尖尖耳廓的精灵——那是独属王室、价格异常高昂、被调教的柔顺温婉的精灵女奴,但虽然精灵的乐曲能够最深切的贴和自然,也无法遮掩充斥在空气里豪华而奢靡的味道。
各位贵族或其余受邀者互相寒暄着,不着痕迹的吹捧或试探着,脸上挂着看似真诚的笑容,气氛无比热切,却又无比虚假。
“你就是坦帕尔家族的家主?”
很显然,本身的低调也无法阻止那无孔不入的麻烦,奥兰多抬了抬眼,就瞥见看着几位年轻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有着一头瀑布般金色长发的少女,她在见到奥兰多的第一刻就露出惊艳的表情。
这让旁边的几位穿着华丽礼服的青年纷纷朝奥兰多投来阴狠的眼神,但在落到少年脸庞上后,这些人的眼神也逆转为惊艳,热切得就像要把奥兰多的衣服全给剥光。
奥兰多不快的皱起眉,朝格雷的身边又靠了靠。
在注意到少年与旁边那青年之间若有若无的玫瑰色气息后,不论是那金发少女,还是环绕在她身边的青年们,眼里的热度全都急剧转冷,最后定格为狠毒和森寒。
“多漂亮的小东西呀!”
这句开场白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格雷在心中暗想,他早就听查理说过不知多少遍了。恩,可想而知,这几位除了身份是贵族、外表也还收拾得似模似样之外,其他的甚至还比不上查理。
“是呀,瞧这模样,怎么也不可能让人将他和坦帕尔那个家族的家主联系起来那!”
“特莉雅,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偷偷溜去酒吧看的演出吗,这小东西和那舞娘长的很像嘛!”
少女特莉雅是佛特王国费伦公爵的女儿,一向是交际场里的宠儿,此番看到一个比自己漂亮却显然讨男性喜欢的少年,心里着实嫉恨非常。
她掩住了嘴笑得花枝乱颤,“是呀,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呢……哎呀,威廉,别说那么大声,我可不想被父亲知道去过那么污秽的场所呢。”
“抱歉啦,特莉雅,那酒吧确实不是我们该去的,那里,可是卑微的下等人才会待的地方。”
威廉特意咬重了其中的几个词,讽刺的意味非常浓。
“唔,说不定……亲爱的特莉雅请你捂上耳朵,淑女可不该听我接下来的话……他和那舞娘有什么关系,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和有多会勾引男人了。”
另一位青年意味深长的说道:“恩,我听说坦帕尔前任家主是个没用的男人……”
“哈哈,那不就是说,谁也不知道这小东西的母亲到底是……”
“这样就说得通啦,坦帕尔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呢。”
不断的冷嘲热讽让奥兰多眼底的温度不断下降,在最后几句隐晦的提到他母亲的讥嘲中达到冰点,少年咬了咬唇,猛的将手里盛满菜汤的盘子抛了过去。
如果不是格雷准确的将盘子接下,恐怕特莉雅漂亮的金发上会有菜汤淌下来并且溅得到处都是。
格雷在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这场晚宴确实包含着更深的意思。是王室还是教廷已经不在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要下手的对象是坦帕尔家族。长老们肯定明白这一点,因此殷切的将奥兰多送往歌萨克,知道他的任性在王都有多么容易惹祸。
但是……
格雷凝视奥兰多背影的眼神闪了闪,刚才想的那些似乎很合理,他却明白其中存在着最关键的一点蹊跷。
特莉雅恶狠狠的瞪着奥兰多,让那张漂亮的脸蛋都变得狰狞起来:“你竟然想袭击一位尊贵的公爵的女儿!”
少女的拥庹者们也纷纷围拢过来,嘴里都说着各种指责的话语。
奥兰多理也没有理他们,反倒是不高兴的看向格雷:“干嘛阻止我。”
“你那样不管场合会惹祸的。”
“那又怎样,我是坦帕尔的家主!想做什么不是我的一句话吗……”他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理直气壮对上格雷的眼神忽然多了一分游移。
而刺客扯了扯嘴角,没有说出心里头的话……奥兰多,你还是要隐瞒着一切吗,即使到了这种彼此都或许能够清晰体会到某种心情的时刻……
两人四目相对时,被忽略而怒火中烧的特莉雅抬起了手,眼看着重重的一巴掌就要扇上少年的脸颊……
“呀,你这个下等人快放开!”
特莉雅的手腕被格雷抓住,让少女惊慌的尖叫起来,在刺客放开她以后,她仍然不断的挥动着手臂,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秽物。
晚宴里各位受邀者都携带了一两名仆从,越是年轻俊俏的仆从才越会受到关注。但这名护卫的模样实在平凡,眼睛还是大陆上最普通的褐色,特莉雅的目光压根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对一直高高在上惯于对旁人颐指气使的公爵之女来说,这样缺乏观赏价值的下人比其他人更加卑贱。两个人之间的接触——尽管异常短暂,格雷或许比少女更不甘愿——也让特莉雅非常懊恼。
她扬起下巴,语调越发刻薄:“蔑视贵族可是王国的大罪,你们难道不怕我叫来卫兵把你们抓进牢里吗!”
奥兰多和格雷都看她一眼。这让特莉雅误会他们是害怕了,她继续说道:“只要答应我接下来的要求,我就不叫卫兵过来。我要他……”她自说自话的指了指格雷,“和我的骑士决斗!”
格雷以为奥兰多会拒绝,但却听到少年说了声:“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难道就不能更直接的告诉我吗……格雷默默的站到了奥兰多身前,等待那位骑士的出现。
然而,当格雷战胜那位高阶剑士回到大厅的这个角落时,见到的只有特莉雅和她的拥庹者们,里面没有奥兰多的身影。
这让格雷心里一凛,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回答,匆匆问道:“奥兰多呢?”
没有人回答,他们每个人的神色都是茫然的,就好象灵魂不在身体中一样。
没有跟进来的管家忽然觉得眉心狠狠一跳,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往宫廷之内看了过去……呃,那位脾气和行为永远让他捉摸不透的奥兰多大人,不会在今晚的宴会上,又做出了什么惊人的事吧……然后,他就见到了格雷微皱着眉的脸,刺客的话更是让古利格愣怔在原地。
“奥兰多失踪了。”
瘦削的管家苦着一张脸,讷讷的说道:“这可是件大事呀。”
这的确是件大事,随着刚通过试炼的家主大人的失踪,还未完全平静下来的坦帕尔家族又开始了新的风起云涌。
那天晚上,格雷则直接去了阴影协会。
从歌萨克城最豪华的苜蓿叶旅馆往北,沿着河道一直走到另一处繁华里,舞兰酒吧的大门正面朝普利加尔河,里面喧嚣而鼎沸的人声在河面上扩散开来。拐过舞兰酒吧的左边有一条小巷子,往里走既深又黑,直到尽头才赫然看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开它,阴影协会的歌萨克分部就坐落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