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青囊姑娘死因不明,本就应该验尸,这不须我提醒县令大人。验尸后,至少可以知道她的死因,也许还能知道昨晚她‘诈尸’的来龙去脉。”
杜如禹面上有为难之色,沉吟道:“可是方老爷……”
裴明淮笑道:“你是县令大人,这等事难道不该由您作主?”
杜如禹打了两声哈哈。“那是,那是。只是起均兄年纪不轻,染病已久,我怕他……”
裴明淮道:“杜大人若觉为难,由在下去说便是。”
杜如禹忙道:“不必,不必,我自己跟起均兄说去。”
裴明淮笑了一笑,道:“若杜大人不介意的话,验尸的时候在下也想在场。”
杜如禹又楞了一下,方道:“自然,自然。”他又道,“下官还想起一事,英扬对我说,替你做的灯笼,冯老头已做出了个大样,让公子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裴明淮浑忘了此事,没想到众人却都将此事真当了一回事。当下笑道:“也亏他心细如斯了。也好,我就去看看。”
杜如禹道:“可要下官派人带路?”
裴明淮笑道:“这黄钱县人,又有哪个不认得冯老头的?”
杜如禹迟疑了片刻,又道:“下官听说……听说公子是领了东道大使之职,出使监察,不知到这里有何……”
裴明淮打断了他,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老朋友英扬,杜大人不必这般小心在意。”又笑了一笑,道,“当然,若是此间有事,我行事也一般的方便,杜大人说是不是?”
杜如禹除了“是”之外,哪里还说得出第二个字。
裴明淮辞了杜如禹出来,一直走到大街上,走了一阵,却又悄悄地折回了方府背后的一条小巷。方府的院墙虽不矮,却也难不住他,裴明淮眼见左右无人,纵身便上了墙头,跃了下去。
他早看准了方位,这里乃是方府花园中的一个背静之处,少有人至。跳下去之后一看,果然四周清净无人。裴明淮在方府住了两日,早觉着从方起均到杜如禹甚至英扬,还有那个叫锦心的姑娘,都有些古里古怪的。方府里的气氛就像是这几日黄钱县的天气,明里看是阳光明媚,其实天上的乌云多着呢。
裴明淮忽然听到有人声传来,忙一闪身躲到了树丛里。那是个女子声音,娇媚甜腻,裴明淮立时便听出是锦心的声音。
只听锦心娇笑道:“那位裴公子总算是走了,他在这里,我便浑身不自在。这人长得倒是很俊,待人也有礼,但我偏就看不惯他,总觉得他要坏我的事。”
裴明淮听到有人回她的话,似乎是个男子声音,但任他支起了耳朵,也听不清说的些什么。锦心与那男子,都远远地隐在花树丛中。
只听得锦心又笑道:“你太小心了,有什么好怕的?赛灯会一过,这里的事儿便完了,我们就可离开这鬼地方了。什么黄钱县,依我说,是黄泉县吧!”
纵然如此,锦心的声音却也小了,裴明淮也再听不清了。过了片刻,锦心一个人自花树丛里面出来了,摇着团扇袅袅娜娜地走了。
裴明淮皱了眉头,等了半日,也没见着别人出来。他知道再等也无用,便小心翼翼地朝正堂的方向走去。他总觉得杜如禹是有意想把自己支开,如果自己感觉无误的话,杜如禹是想做什么?
大白天的,方府上上下下人也不少,裴明淮虽然轻功了得,但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下飞檐走壁。他见有个丫环捧了一个食盒,正往西花厅走去,想必是送早饭的。他便悄悄尾随在那个丫环身后,到了西院。
西院花厅里不仅坐着方起均和杜如禹,英扬也在场。裴明淮隐身在纱窗之外,心中疑惑不定。这几个人一大早就聚在这里,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么?
那丫环将食盒放下,把碗碟一样一样地放了下来,然后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杜如禹咳了一声,道:“两位,你们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