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我先去看看他们,再歇息罢。”
方起均已上了年纪,身上又有病,行动缓慢,英扬便道:“老胡,你且扶他慢慢来,我先带明淮过去。”
那西跨院中,相邻的两间屋子里灯火明亮,有个小厮靠在门前,却在打盹。英扬拍了拍那小厮的肩头,道:“小午,你这时候还瞌睡?”
那小午被他一拍,竟然软软地就滑了下来,一直滑到了地上。英扬大吃一惊,忙缩回手,弯腰想去扶他。裴明淮比他更快,一脚踹开了门,一闪身便进去了。
门一开,裴明淮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中暗道不妙。再定睛一看,榻上躺着一个女子,一手手腕上挽了璎珞,正是他方才救下来的青囊。她此刻呼吸早已停止,只是脸上仍是那副罗刹鬼脸,也看不见她表情,裴明淮突然一怔,他发现原本嵌在青囊额头上的那粒血红玉石竟不翼而飞,只余了一个血红的空洞,血肉都被翻了起来。
他见青囊衣上尽是鲜血,却并未见着伤痕,便轻轻将她翻了过来。这一翻,裴明淮连呼吸都屏住了。
青囊背上的整块皮,都被揭走了。此时她的背上,一片鲜血淋漓,腰下、脖颈、手臂上的肌肤,却是白嫩细腻,与背上血红的一块相比,红白分明,更是骇人。裴明淮见她情状极惨,不愿再看,便把她轻轻平放回了榻上。一回头,方见英扬正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脸上又是惊,又是怒。
“青囊……她……她……”
裴明淮叹道:“这位青囊姑娘已然死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中竟还捏着那两朵花,冷冷道,“这两朵幽冥之花,必然有一朵是她的。”
英扬道:“那墨林他?……”
裴明淮已转身冲了出去,那小厮尚软软地倒在门口,裴明淮一跃而过,把邻室的房门推开,见那方墨林同样躺于榻上。裴明淮试了试他呼吸,舒了一口气。“没事。”
正在这时,胡大夫扶着方起均走了过来。方起均双眼虽然不济,一闻到血腥味,“啊”了一声,往后就倒。英扬忙帮忙扶住方起均,道:“想是急痛攻心,不碍事,你进去看看青囊吧。”
胡大夫忙进了屋,一见青囊便倒抽了口气。他看过了青囊的背,回头对英扬道:“这……这跟前面那些人,都一模一样啊。”
英扬点头,脸色惨然。胡大夫皱眉道:“看青囊的肌肤柔软,应是刚死便被人……被人……”
裴明淮道:“刚死便被剥了皮?”
胡大夫苦笑道:“也可能,是在昏迷之中便被人剥了背上的皮。”
裴明淮英扬齐齐打了个寒噤,英扬惨然道:“这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
裴明淮道:“青囊姑娘是怎么死的?”
胡大夫摇了摇头,道:“老夫眼拙,看不到她身上有伤口。若是能看到她的脸,也许能看出是否中毒,如今,如今她的脸……”他看了一眼青囊那张鬼脸,在烛火下看来仍是狰狞无比,立即转了头。
裴明淮望着青囊的脸,心里甚是难受。青囊肤色白皙,体态轻盈,想来一张脸也是同样娇美,如今却被密密绘得连本来肤色都不见了。
他这时细看青囊,却发现她身上颇多伤痕,倒像是在哪里撞了一样。英扬见他表情,问道:“明淮,你怎么了?”
裴明淮道:“我还忘了问你,她跟她哥哥是去哪里不见的?”
“他们前日去拜祭方夫人,到晚上都没回来。这方老爷自眼病加重以来,不便出门,未曾同去。”英扬叹道,“车夫是方府上的人,还跟了杜县令的几个手下,至今也不见回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裴明淮问道:“他们是坐的马车?”
“不错,方家祖坟在山里面。”英扬道,“大约来回也要大半日光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