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铮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所以,灵魂实验这时候就特别重要啊。”
肖默怔了一下。
对啊,如果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或者说玄幻一点,灵魂——去控制这些怪物,那么,等于是一个人类的灵魂进入了这些怪物的体内,可以操纵他们作任何事。在平时,就只需要把他们豢养起来就是了,甚至可以麻醉起来,让它们进入深沉的睡眠之中,不就相安无事了?
“舒铮,下层也开始投喂了。”许谈打断了肖默的思路。
肖默感到脚下有轻微地震动,原来这个房间是一个独立的密闭体,并不是固定地在某一楼的。现在,这个“房间”正在继续向下落,就跟一个“电梯”一样。巨蟒在第三层,而那头人脸的怪熊,在更下面的第一层。
又是轻轻的一下震动,房间的下落停住了。肖默往下一看,这一回,他是正好看到那头怪熊了。
他这一回,是认认真真地看清楚了。这怪熊体型巨大,看起来简直像什么基因变异的怪物,肖默从来没见过体型这么大的熊。它一掌拍在墙上,连那么坚固的墙体都会裂开。
这熊像人一样,两脚是直立着行走的。但是这种走法,明显地不太能支撑住它恐怖的体重,它走得一摇一摆的,有时候还会重心不稳地撞到墙上去。
比起充满腥臭味的第二层,这一层更像个地狱。墙面上到处都是四溅的鲜血,地上散着尸体七零八落的碎片。
肖默有点受不了地说:“它吃了人,应该吃饱了,你们还要喂?”
“以它的体型,吃一个人,估计吃不饱吧。”舒铮轻描淡写地说。肖默知道跟她辨驳是毫无意义的,只得叹了一口气。
跟白玳同来的几个人,牟清琳死得跟之前肖默所见到的、那些腹中养育着血鬼的女人一样,左双双变异为巨蟒,而冯征变成了怪熊,吃掉了跟他一起的杨捷。最让肖默栗栗畏惧的是,明明dna证明白玳的变异已经完成,可是,她偏偏还是这副美丽的模样。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图像跟声音,是同步的。肖默被这凄惨之极的叫声,激得寒毛都快竖了起来。他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人的鞋子都没有穿好,但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他,一路狂奔而来一样。
这个人终于出现在了肖默的面前。
他穿着件衬衣,扣子都没有扣,衣服都皱巴巴的,很显然是从睡梦里惊醒的。他一边在疯狂地奔跑,一边在不停地回头望着后面。
但是,让肖默觉得诧异的是,那头怪熊,明明就在前面,他一直回头在望着什么?
“救命啊!有人吗?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救命!……救……”
那人的声音,像是被一把刀给突然砍断了一下,戛然而止。他刚转过墙角的一个弯,迎面就撞上了那头怪熊。
他大张着嘴,就像被巨蟒吃掉的那个女孩一样,吓得连喉咙里的声音都仿佛被掐住了一样。
肖默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熊,一掌拍在了男人的头顶,拍得脑浆迸裂。
那男人的头滚到地上,肖默的视线,机械地也随着滚动的头颅在游移。
他开头就发现了,这男人的面色青黑。这不奇怪,这些“亡灵”,其实就是死人。但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男人的嘴角,有隐隐的黑色,倒像是中了剧毒之后那种“黑”,别人是“七窍流血”,而这些死人脸上,流出来的就是泥浆一样的液体。
怪熊撕裂开了这男人的身体,开始咀嚼,嚓嚓有声。这比刚才巨蟒直接把人吞下去,要血腥得多了。
泥浆一样的液体,大概就是这些死人的“血液”,大蓬大蓬地喷到墙面上,成了一团团凝结的污迹。
肖默唯一觉得幸运的是,虽然有声音,有图像,但至少闻不到味道。
白玳捂着嘴,无声地在那里呕吐,当然,她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自然也是什么都吐不出来。隔老远,肖默都能闻到她身上发出来的香味,甜甜的,像花蜜一样。如果是香水,肖默还真从来没闻过这样的香,他几乎都怀疑是白玳身上天然带着的了。
“奇怪了。”舒铮的眼睛,一刻地没离开过脚下的透明玻璃,她的眼中,分明地带着困惑的神情,“明明这怪熊一直在右边,他是从左边过来的,他后面追他的,又是什么东西?这下面,还有什么吗?”
那怪熊大概是吃饱了,坐在地上休息。肖默看着发寒,它坐下来的样子,简直还是一个人。
肖默极力想找出点话来说,这个密闭的房间,气氛就像是胶着了一样,但是他找出来的话,也实在是不像话的话。
“你们就不能找些猪啊,羊啊,鸡啊……给这些……吃吗?为什么要找人?就算是死人,也是人啊!”
许谈大约觉得他很无聊,都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舒铮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可是,肖默,这些变异的东西,他们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是人啊。你看看,像不像?”
怪熊好像睡着了。
巨蟒好像也吃得太饱了,瘫在墙角。
舒铮和许谈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带着白玳和肖默一起回到了位于三十层的办公区。肖默不止一次来过这里,这个地方,跟下面是完全隔绝开的,十分淡雅,十分宁静,离那些血腥恐怖的场面,仿佛都很远很远了。
天堂跟地狱的差别。
许谈烧开水泡了茶,递给了白玳一杯。白玳双手捧着杯子靠在沙发上,她的手指白净,映着那淡碧色的茶,真是如同白玉一般。她一脸的茫然,美丽的脸,就在杯子上升的白雾里,变得更加朦朦胧胧。
“让她自己休息。”舒铮低声地嘱咐,“别打扰她。”
她走到旁边的实验室,肖默也跟个牛皮糖一样,跟了过去。他看着舒铮在那里翻着柜子里的东西,翻了半天,舒铮终于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问你一个人的事。”
舒铮问:“谁?”
肖默说:“施泽莉。”
舒铮的表情,微微地有些变化。过了一会,她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一个牛皮档案袋,扔给了肖默。
这档案袋,一看就是古董产物,现在哪里还用这么古老的档案袋。不过,肖默却记得很清楚,在那个老云中医院的档案室里,舒铮——不,是林露自己的档案,也是这样子装着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的一页泛黄的纸,就滑了出来。
个人简历上的姓名是“施泽莉”。
她的出生年份,跟林露差不多。肖默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惊讶的神色也越来越浓,最后不得不抬起了头,等着舒铮解释。
“我跟施泽莉是同事。”舒铮说,“不仅是同事,也是好友。你不要看她年纪轻,其实,她跟我差不多是同岁的,只不过……我们都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而已。云中医院的‘成果’,首先就是用在我们身上的。我,宁晓钧,施泽莉,不过都是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