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历经沧桑的人脸上才会有的表情。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又知道些什么?”
肖默说:“你是林露,是吗?我不想再用舒铮这个名字来称呼你。”
“舒铮”耸了耸肩。“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林露。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这个名字,真是让人怀念啊。”
肖默掏出了那张照片,和她的档案,一起扔在了地上。“如果看看这些,你是不是更觉得怀念?”
林露低下头看了一眼。有着她照片的档案,正好面朝上地对着她。林露似乎也有了一刹那的怔忡。
一抹笑意,似有若无地绽放在她的唇边。“是啊,确实很怀念。不过,现在我的,跟那时候的我,也没有什么区别呀。”
康悦然叫道:“你为什么要背叛?!”
林露看了她一眼。“因为他们许给我‘永恒’。”
肖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这就是灵魂实验的真正含义。
克隆的身体,加上灵魂的转移。
林露的声音,柔和而飘荡。“多年以来,他们都在研究这么一个课题。克隆是轻而易举的,但是,灵魂呢?怎么办?复制记忆吗?备份记忆吗?这是个多么不稳定的东西!人脑是那么奇妙,谁能保证备份的记忆再次输入的时候不出错?”
她微笑地望着面前的肖默和康悦然。
“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最古老的巫术和最现代的科技的结合。”
肖默和康悦然都瞪着她。林露的声音,更是轻飘飘的,很不真实。“听说过‘移魂’吗?把一个的魂魄,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实验。
康悦然极端怀疑地问:“这个,真的可以办到?”
“在你们面前的我,就是实验成功的。”林露平平静静地说,“而且,已经这么多年了。没有比这个更稳定的。因为原本克隆的身体,就是一个没有意识的肉体,而让灵魂再进这个肉体,就赋于了它真正的意识。”
肖默注视着她。
这是多么奇妙,又多么不可置信的事。
但是,林露的说法并没有错。这确实就是“永恒”。
人类的灵魂永恒不灭。
身体可以由不断的克隆来替换。
最古老和神秘的事物和最现代的科技的完美结合。
“他们许给你永恒,所以你成为了背叛者。”肖默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背叛者应该有的下场吗?林上校,虽然迟了二十年,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以为,当他们确定了你的背叛之后,他们会放过你吗?”
林露格格地笑了起来。这时候,肖默觉得,她确实是跟舒铮大不一样。舒铮当年还在学校里的时候,随时都处在监控状态下,林露一定是看了大量的录像,刻意地模仿了舒铮的举止。毕竟,即便是克隆出相同的身体,两个人,总不是一个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细微的不同之处。
“你很厉害,肖上尉,设了一个这么大的局。你让我十分疑惑,所以在他们给我安排的地方呆不住了。焦春才是真正的叛徒,她才是你们的人,趁着一年一度的中元鬼节,我们需要临时增加人手的时候,把康悦然给塞了进来。而你,你的出现,我只能用‘大胆’来形容。我拿不准你出现的原因,我只能现身。”
肖默冷笑。“我也为我自己曾经的想法好笑。我甚至怀疑舒铮身体里那部分安第斯兀鹰的基因并没有完全沉睡,她可能是变过身才能溜出来的。当然,如果是身手不凡的你,从什么地方都能够顺利地逃出来。”
“好了,肖上尉。”林露几乎是温柔地说,“现在,灵魂实验的内容,你已经全部知道了。但是,很遗憾,你永远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了。这是永远的秘密,我不能让你把这些秘密带走。你和康悦然,都得埋在这里。”
她笑得更温柔了,“也跟别的人一样,永远地——埋在那些海棠花树下。”
我的荣幸
康悦然愤慨地说:“那些孕妇,你们骗她们来,然后把她们杀死?”
林露眼也不眨地回答:“不是我们杀死,是她们腹中的胎儿要杀死她们。血鬼的天性是凶残的,一出生就会杀死自己的‘母亲’,吸取她们的精血——就是这样简单。焦春负责的这一部分,是灵魂实验里面相当重要的一环。每年也就这一天,而且,孕育的血鬼也不是个个都能成形的,十个中有两三个,都算好的了。还有一些,生下来就是普通的孩子模样,我们也会把他们养起来,另作他用。”
康悦然问:“焦春也是你杀死的?”
“对啊。”林露笑盈盈地说,“杀死一个叛徒,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这些年来,十多年了啊,她一直负责着这个地方,负责着灵魂实验中这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背叛?她让你肖默来这里,就是打算彻底跟我们决裂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露的笑容一敛,那阴狠森冷的样子,让肖默更加相信了,她,不是舒铮,从来都不是。
“焦春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背叛我们!既然如此,我就让她永远消失!”
肖默想到焦春死前的惨状,不寒而栗。焦春最后写在地上的字,意思就是——舒铮=林露。
以焦春的年纪,可能从很久以前就认识林露。按照林露的真实年龄计算,她们虽然现在相貌差得太远,但其实是年龄相仿的。
焦春也只是这一部分计划的负责人,她大概也只是简单地认为舒铮是林露的克隆体。不知道焦春究竟是从什么小细节,发现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林露。肖默记得,在那天,他和“舒铮”在焦春办公室的谈话中,焦春对舒铮的态度就很奇怪,一再地想靠近她。
“她是怎么发现你是林露的?”肖默问。
林露却只是一笑,不肯回答。
康悦然愤然地说:“你杀她就杀吧,用得着这么残忍吗?”
“残忍?”林露笑着说,“对于一个叛徒,我还嫌太轻了呢!要不是我担心焦春会向你们暴露身份,才匆匆忙忙了结了她,她就不会死得这么轻松了!”
她这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的口气,让肖默和康悦然都没有回话。
“你手上的血,也是你自己弄的?”肖默问。
“当然。”林露说,“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很确定,你知道的并不多。我打算从你面前消失了,但是,为了我的后路,总要合理地消失。血浆是我自己身上带的,我手指染上的红色也只是一点洗不掉的化学物质。”
肖默冷笑。“就连你,也不敢冒险去碰那花?”
“自然。”林露笑着说,“血鬼可是不分对象地杀人的。我事先布置好了,一个护士预先就留在那个病房里。我和她在你离开之后,一起换掉了床单——其实是双层床单,只需要一扯就可以了——然后迅速地进入到暗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