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头看向他:“你果然了解我。”
胤禩笑得眉眼弯弯,“那是自然,我们彼此彼此,当了那么久的敌人,若说还不了解你,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只是……”
胤禛走近到他身边,只要伸出手就能轻而易举的碰到,“你别告诉我只因为是敌人才如此,你莫非忘了这一世我们可是朝夕相处?”
被他如此近距离的盯着,胤禩没来由的又有些不自在。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就是被再多人看着,他堂堂廉亲王又何至于窘迫至此?说到底还是胤禛的缘故!眼中闪过一抹冷厉,胤禩后退一步,继续自顾自道,“只是最后到底棋差一着。”接着又道,“我看你根本不必观察弘历在杭州会如何做,他若是不出去寻欢作乐才是奇事。”
他说完就折身走人了,目送他离开的胤禛眼中精光一闪。与其说方才胤禩是真的对前世耿耿于怀,倒不如说是在抗拒自己的接近——但若非胤禩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又何必要抗拒?
果然如胤禩所说,当天晚上乾隆就被一帮官员引出去喝酒作乐,闹得湖面上笙歌弥漫,灯影落在水中,愈发显出一种靡靡的色彩。
皇后一脸肃然的摇头:“皇上怎能如此任性!他难道忘了自己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若是做出如此表率,也难怪山东巡抚敢贪腐钱粮了!”
若是胤禛和胤禩在这儿,恐怕都要拍手叫一声好了。
容嬷嬷早已遣走了宫女太监,压低嗓门道:“娘娘,当心隔墙有耳。这里的地方官就为的讨好皇上,娘娘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无奈道:“我也想这样,我这几年来不是一直都这样做的吗?想到我还有永璂,想到永璂逐渐为皇上所喜爱所看重,我忍气吞声又算得了什么?容嬷嬷你看我现在不早已心如止水了吗?但是……”她正色道,“皇上或许可以忘记他的责任,既然我是皇后,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当一个皇后啊。我是可以像富察皇后那样对皇上百依百顺,来博取皇上的欢心,但是……若真如此,我又有何面目去告诫永璂当一个……”
“娘娘慎言!”容嬷嬷赶紧阻止她说出剩下的话。
皇后叹了口气,“我真不知是否该去提醒一下皇上?”
容嬷嬷恳切道:“万万不可!娘娘的一片心奴才心知肚明,可皇上哪里会听得进?您看老佛爷不也将这些看在眼里,她都不动声色,娘娘你千万不可贸然行事啊!”
“所以我才矛盾啊。”皇后按了按额头。
“娘娘,想一想十二阿哥!”
皇后神色有些黯然,“为了永璂,是啊,一切都该为了永璂……”
她们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后并不很清楚乾隆的所作所为,因为令妃在那儿帮着掩饰,“……这浙江的地方官全都到齐了,大约有许多公事,要趁这个机会跟皇上面谈。”
太后也就不再多加理会,而被她叫来的胤禛冷冷的看了眼令妃,心道令这个字还真没取错,什么叫巧言令色!这就是巧言令色!
待太后发话要歇息,胤禛出去时从令妃身边走过,低低说了一句:“难怪这么多年令妃娘娘在皇阿玛那儿一直如此有分量,今晚和皇阿玛谈公事的大臣,恐怕没有。”
令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透出几分怨毒。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道只要给她一个儿子……她定会让十二阿哥生不如死!
远远听着乾隆所在画舫中的乐声,胤禛的心情现在反倒趋于平静,或许真是已对弘历不再抱有任何指望了。就让弘历好好享受这最后一段奢靡又不靠谱的时光,反正再闹也不过就是更肆无忌惮的寻欢作乐罢了。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几日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发现弘历的所作所为原来只有自己想不到,没有对方做不到。
那是在乾隆有一天悄悄离了众人跑出去游玩之后,据说去了一个青女子的画舫上,与对方相谈甚欢,甚至还夸出一句“谁说青中,没有奇女子!”的话来!
胤禛倒并非歧视烟花女子,许多民间传说中亦有对传奇青女子的描述,但弘历毕竟是皇帝,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乾隆接着就迷上了那名女子,竟然屡屡擅自离开龙船去与这名叫夏盈盈的青女子相会!
作者有话要说:额……四爷就快要坦白了……
不过接下来会有冲突了嘿嘿嘿嘿
和琳来了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乾隆竟然提出,在那位夏盈盈身上看到了自己曾辜负的夏雨荷的影子!并且他还要将夏盈盈接回到北京去,将她封为贵妃!
消息一出,不光是胤禛沉了脸色,胤禩收了笑容,在其他人那儿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太后和皇后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绝对的反对。尤其是皇后,态度格外激烈。
然而乌拉那拉氏越是如此,一直对她心怀芥蒂的皇帝收到后,就越是坚定自己的意图。更何况从登基后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乾隆,内心十分刚愎自用,就算是自己的亲母,若是阻拦了他,他也能狠得下心。
就在太后喊着:“皇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夏雨荷的影子?那无非是你的想象!夏雨荷才死了多少年?在紫薇没有来认你之前你何曾想起过她?现在又何必用她来当借口!”
乾隆顿时暴怒了,“皇额娘!你是朕的亲额娘,怎么能跟皇后一样来指责朕呢?朕没有疯,脑子也很清楚,更没有自欺欺人!朕之前是辜负了雨荷,但是盈盈来了,让朕知道朕还有补救的机会!”
“她不过是个青女子!”
“就是皇玛法,都曾宠幸过辛者库妇人!朕不管她的出身,朕就是要她!皇额娘,你不要再说了,也不要试图阻止朕!”
当乾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胤禛就知道不妙。他再清楚不过,胤禩对良妃的感情有多深。果然一扭头,他就见胤禩额角青筋跳动,脸色忽青忽白,越来越扭曲也越来越狰狞。
胤禩觉得一刹那耳边其他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那句话一遍遍的响起。他原本不想掺和进去,与胤禛一道将直言进谏的乌拉那拉氏给拉了出去,几个人隔了点距离打算置身事外。一开始他还有些好笑,心想要是紫薇在这里,知道她亲爹将一个烟花女子当做她母亲的化身,不知会是如何的啼笑皆非!
然而听听乾隆说了什么?辛者库妇人!他是不是该感激弘历还没有像他的皇玛法那样直接说一句贱妇!他浑身颤抖的时候,手被胤禛抓住,然后那人死死拥住了他,甚至不顾皇后就在一边,耳边是那人压低的嗓音,“别听他乱说!”
可这更让胤禩怨愤,下一刻,他冷厉的瞪向胤禛:“乱说?”
皇后不是没有察觉这两个孩子之间有些异样,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了皇帝那边,也顾不上理会他们二人。
是以胤禩继续说了下去:“你也配说这句话?哈!弘历不就是遗传的你!而你就跟皇父一样!我额娘……我额娘她……”他张着嘴,剩下的字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