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进保眼泪汪汪的好不容易挣扎开,捂住脸往后蹦了老远才止住脚步,“哥你不要捏我的脸,进保是大人啦!”
“哦?”胤禩无辜的道,“可是在哥眼里,进保是弟弟呀。”
进保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才大义凛然的往前挪,把脸凑到跟前,勉为其难的道:“那……那就给哥捏好了,不过只能捏一下,就一下!”
胤禩唇边不由的绽出一抹微笑。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他最重要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弟弟。只要是为了弟弟好,就算按照善保的意图去当弘历的臣子又如何?
正在这时,他却听进保又道:“哥,我给你捏了,你能不能买龙源的蟹黄包我吃呀?”
小孩儿忽闪忽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黑眼睛,一时间让胤禩很有压力:“我不是叫刘全放了银子在你手上?用完了?”
“没有呀。”进保理所当然道,“那可是我的钱了,不一样的。”
八爷默然半晌,只能一挥手:“走!哥带你吃包子去!”
相见争如不见
身为皇子,联络兄弟感情也是很有必要的,争位时再把自己当做孤臣,当初的自己不也有十三这个助力么?于是这天在六阿哥永瑢那里看到和亲王府送来的帖子时,胤禛差点没忍住冲过去劈头盖脸把弘昼骂一顿的冲动。
以至于他板着的脸都有点裂掉的趋势,“这是什么?”
永瑢一五一十的说了:“这是和亲王府送来的帖子,要我明儿去参加叔父的……丧礼。”说到最后两个字,少年显然有点不自在。
胤禛心道是啊!有几个人能有弘昼那么厚的脸皮!丧礼!弘昼你小子还没死呢!尤其是你老子我也还没死!这一生气,胤禛都忘了自个是借尸还魂了。
“十二弟可是想去见识一下?”永瑢见胤禛不发一言的盯着请柬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
朕的脑袋你也敢——咳,胤禛愣了一下,连忙回神,“是呀,六哥,你去的时候带上永璂好不好?”十二阿哥这般年纪,小脸蛋是不错的利器,便是胤禛也不得不将其利用了个彻底。
永瑢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下来:“好,六哥带你去。”
胤禛立刻回复了原本的神色——万不得已学一学小孩也就罢了,要他一直扮演小孩子的模样,堂堂雍正帝可做不来。
显然,和亲王弘昼的这一份白事帖子,不光是在皇宫大内掀起了一阵前去围观的风气,更在皇城之外引发了热潮。就算大多数官员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番举动,每次前往“吊唁”的人依然数不胜数。没办法,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和亲王,能巴结就得巴结好了!
只是胤禩怎么也没想到,其中一份请帖会堂而皇之的送到自己家中。他有些哑然:弘昼该不会是因为自个赚了他的钱,所以想方设法的要把那份被赚的钱再给捞回去一点?
但身为一文不名的小孩子,胤禩理直气壮的包了一封空空如也的红包,就大摇大摆的往和亲王府去了——为什么不去?那儿可是能见到如今乾隆朝大部分官员的最佳场合!
快到和亲王府了,胤禩的脚步却慢了下来。这个位置,分明就是小九曾经的府邸。虽说胤禩一直提醒自己在获取足够的权势前,尽量与前世斩断连系,可眼睁睁看着小九府邸时的那种滋味,根本无法言说。
不要再想,不要再想……胤禩站在了和亲王府的门前,他正掏帖子,就感到有谁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背上。他心头一个激灵,请帖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种感觉,这种被灼灼逼视的感觉……说熟悉是再熟悉没有了。当初每一回那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自己,岂不都是如此?
可是……又好象有些不一样。少了些冰冷,多了丝温和……呵,是他的错觉。如果真是那个人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对他这个手下败将,除之而后快的阿其那,释出哪怕一丁点善意的情绪?
胤禩挺直了背脊,正要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就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响起:“六哥,你看那儿怎么有个小孩?”
“……”
双手握紧成拳,指甲狠狠掐住掌心,胤禩呆在原地。竟然……竟然真是那个人!爱新觉罗胤禛!雍正!哪怕这个声音听着是个孩童,但那隐隐渗着冰渣渣的语气,就算再过多少年,他又如何认不出来?
怎么会……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的竟然不只他一人,竟然还有雍正!胤禩的全身快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倏忽间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以为早就可以抛在脑后的记忆,一股脑的翻滚在脑中,清晰得好像才刚发生过。
雍正元年二月初十,雍正责皇九弟及贝勒苏努等;三月十三日,雍正以吴尔占、色尔图等“无知妄乱,不安本分”,遣往盛京居住,夺其属下佐领。
无论是下属还是亲弟,凡是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全都被遣散,雍正还一次又一次借着朝会敲山震虎。
雍正元年九月初四,雍正因太庙油气薰蒸事命廉亲王及工部侍郎、郎中等跪太庙前一昼夜;十一月二十一日,雍正因良妃丧事奢靡责廉亲王。
那不过是他能为额娘所做的最后念想……
雍正二年四月初七,雍正责廉亲王“固结党援,希图侥幸”、“诸凡事务,有意毁废,奏事并不亲到,敬且草率付之他人”;四月初八日,雍正责皇十弟敦郡王逗留张家口;四月二十六日,雍正革去敦郡王王爵,调回京师拘禁;五月二十日,雍正责廉亲王并七十、马尔齐哈、常明等为“夤缘妄乱之人”,八月二十二日,雍正责允禩与允禟等于康熙年间“结为朋党”;十一月初二,雍正责允禩凡事减省,出门时不用引观;十一月十四日,雍正责允禩议陵寝所用红土折银发往当地采买以省运费事;十二月二十二日,雍正以汝福为允禩之党,其伯父、宗室佛格任尚书、都统时“凡事舛错”,将佛格、汝福均交宗人府监禁。
全部都是被自己牵连的……胤禩心知肚明,他才是雍正不除便无法安心的眼中钉!
雍正三年正月二十九,雍正责允禟“外饰淳良,内藏奸狡”,其属下人“纵滋骚扰民间”;二月十四日,雍正责允禩“怀挟私心,遇事播弄……阻挠朕之政事”;三月二十三日,宗人府议革退允禩王爵;四月十六日,雍正因工部所制阿尔泰军用兵器粗陋,责管工部事允禩。
这样的事还少吗?
工部的那些事务,当初的他何曾不是为了节省开支,却每每被雍正斥责“存心阴险”!就好象当初皇父对他的评价一般,一旦金口玉言,就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烙印,永远刻在了身上。
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允禩与允禟、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削除宗籍;一月二十八日,允禩妻革去“福晋”,休回外家,给房屋数间居住并严加看守;三月十二日,允禩自改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允禩等罪恶;六月初一日,雍正将允禩于康熙、雍正两朝诸罪共四十款颁示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