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易很无奈:“阿君,好不容易我才离了成伯的念叨,你就别学他了行么?”
严君理直气壮:“考试的日子不远了。”
“唉,我知道。”田易没真进考场,眼下倒也不是紧张,只是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剩下的只有临场发挥加上听天由命。
严君便没再说下去,而是道:“田七呢?”
“跟那个红头发的叫什么……海克?去玩了,随他怎么玩吧,出来一回也不容易。”果然田易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又道,“阿君,你就在这等我。”
“嗯?”
只在原地候了一会,严君就见田易拎着个雕花的坛子回来,有些好奇地吸了吸鼻子,“这是……酒?”
“嘿,这是武昌府有名的‘远上白云间’,以往只听人说起过,一直未曾谋面。昨儿同黎兄他们出去,便买了些回来,等回家时带给成伯。俗话说先品为快,你看,我们可以边饮酒边赏月。”
“赏月……”严君怀疑的往天上看了一眼,他记得现在好象正是月底,根本没月亮。他也不说破,能与田易独处,他本就求之不得。只是在看到田易又端了两碟蛋糕来佐酒后,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觉得这人真有创意。
这“远上白云间”酒名雅致,喝进嘴里也有丝清甜,可随后就是一股浓烈,叫人脑袋微有些发晕,果真像到了云里雾里一般,倒也名不虚传。夜色渐深,这处房院越发安静,只听得到唧唧虫鸣,不远处又有湖面,大树浓密,水气与凉意同夜风一道传来,再没有白日时的炎热。
喝了两杯,严君觉得脑袋开始昏了,心知这酒只怕后劲不小,便放慢了速度。接着却听到咚的一声,望过去就见田易似是醉了,闭眼倒在桌上。
大约有些不舒服,田易的眉毛拧着。严君迟疑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伸手过去,轻轻抚上他的眉心。
或许也只有眼下的这般情形,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一是周遭再无第三人,二是田七这么早绝不会回来,三是通常这边除非有人唤仆从才会过来。所以还真是想做什么便能做,可他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严君也无法敞开来回答,只能默默盯住醉倒的田易,看着他嘴唇嗫嚅了一下,发出含糊的咕哝声,一丝清醒过来的痕迹都没有。
他心里蓦地一动,身体不由自主便往前倾去。
眼看着那人的面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携着微微酒气的呼吸直接喷洒过来,叫人未醉便不由的醺然。这瞬间仿佛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又急又快。口唇直发干,喉咙也紧得不行。
近了,近了,心中有个声音在高叫。但临到最后关头,他又顿住了,愣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看那紧闭的眼,挺秀的鼻梁,似乎还沾着酒液的唇……
原来不知何时,这个名叫田易的古代人,在自己心中已然重到了这般地步。便是连偷偷吻上去,都不禁会尝到惶恐。
远在白云间的酒气越发浓重,借着夜色的催化似乎要蒸腾起来,随着两人愈加靠近,酒气也愈加浓郁芬芳。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严君闭了闭眼,一不做二不休地上前一步,果断的亲了下去。可哪怕此时没有另外的任何人在,眼前的这个人也人事不晓,他依然没有敢再深入一些。
只是轻轻的接触,就足已叫他激动得无法自已。柔软、湿润又温热的唇瓣,没有丝毫障碍就与自己的挨在一起,心头瞬时充满不为人知的甜蜜欢喜,迫使得全身都无法镇定,好一会他才颤抖着挪开。
抿了抿唇,他还是把那声喜欢咽进肚里。不说,不能说,不敢说。这样便已经很好,能够这么近地看着这人,能够……在今晚这般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接触到这人……就已经足够了,他想。
悄然叹了口气,严君慢慢退开一步,隔得远些,灯花闪烁,田易的脸容愈加清楚。还好没醒……他强压下剧烈的心跳,刚要转身。手上忽然一紧,他猛地一呆,他发现……自己似乎被拽住了。
步步为营
冷汗唰一下就冒了出来,心跳得彻底失去控制,难道……田易醒了?可当严君惊恐万分地看过去时,却见这人的眼分明还闭着,并无醒来的迹象。可袖子又的确是被拽住了,尝试着扯了一把也没能扯动,想了想,他估摸着大约是方才离得太近,不知怎么的被抓到了。他便加了些力道,可还是没抽出来。
难道是喝醉了酒力气会更大?看向被抓在田易手里的袖子,严君十分苦恼。
总不成、总不成就任由他这样直到酒醒啊,再说现下虽说天气炎热,到了夜间在外面吹了风仍可能着凉。他便退回去,伸手从田易腋下穿过去,试图架他起来。
……没架动。
严君深深皱起眉,很不想承认自个力气没田易大。事实上他们两人个头相差无几,只是相对来说,田易的身板更壮实一些。但也很有限!为什么他会架不动!于是重新来时他使了更大的气力,甚至不再顾及会不会弄醒田易。
这回总算奏效了!严君便一手举灯另一手拖着偌大个人一路进到房里,一把把他扔到床上,砸出老大一声扑咚。只是与此同时,被拽着的袖子依然未能脱困,反倒将他带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了田易身上。
忙不迭地稳住身体,严君只觉心脏再一次疯狂的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一股脑涌到头顶上。只差一丁点儿,就能比方才那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更为贴近。酒气仿佛被带到来房间里头,挥之不去,带着某种未可知的蛊惑的能力。好容易才叫心绪勉强平静,下一刻,严君却发现,若是将把袖子抽回,还非得再次靠近田易。
犹豫片刻,他慢慢将身体前倾,半趴在床边,一点一点扯出袖子。很好,很顺利,可谁知他才松了口气,床上田易却往外动了动。这一次,两只袖子加上衣襟全给压了个正着,再也动弹不得。
越是往外抽,也不知怎的,最后动不了的地方越多。
“……”严君无奈地看向田易,真是没料到这人醉酒后会变成这样。或许只有叫醒他才行,他便使劲推着田易,大声叫:“阿易!阿易!快醒醒!”
睡在床上的这人浑然未觉,只咂了下嘴巴,嘟囔着发出含混的声音。
严君如遭雷击,彻底僵住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总算能活动起僵硬的身体。可内心的震动化成凶猛的波浪,一下一下似是仍在撞击着耳膜,叫他无论如何也回复不了之前的镇定自若。
方才田易虽然说的再含糊不过,可他又怎会听不出,他叫的那一声,分明就是……“阿君”。
是、是自己想多了吧,对,铁定是的!严君有些无所适从地找着理由时,却又一次听到了田易在叫阿君。他想用人喝醉了不清醒来说服自己,可一个人在酒醉时唤的名字,他总感到不可能是毫无关系的谁谁谁,而带着一丝暧昧。于是他忍不住往自己期待的方向想,仿佛从来都不敢奢求的东西这时离自己只有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