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已入阳春,屋外暖阳明媚,到处都是一片昂然春意。严君早早赶到铺子,还没来得及开工,就听外头伙计赶人的粗嗓门传了进来,“去去去!讨饭的还想进来!”
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严君立即挑起帘子快步走了过去。
“我是来找人的,找原来那个摊子的大哥。”
伙计还想赶人,被严君拦了下来。他看向站在门前的少年,这少年一身衣服的好些地方都破了,翻出里面单薄的绵料,怪不得会被伙计当作是乞丐。严君仔细瞧着,却发现他很是精神,望住自己的眼神毫不躲闪,似乎没有歹意。
“你是……”他忍不住又多看几眼,更发现这少年面相有一分眼熟,似是在哪见过。想了好久他也想不起来,正想问个清楚时,心里突的一动,“青头?”
五八等我半年
“大哥您晓得我?”名叫青头的少年闻言大吃一惊,随即又恍然道,“莫不是上回我妹妹提到过我?”
“嗯。”
这时青头的神色反而多了丝古怪,“大哥,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啊?我认识你?”严君禁不住一愣,心想古代还有人来这一套?还是说这少年也是穿越而来?他看了青头好一会也不觉得这少年跟自己是同乡,便道,“我是觉得有点眼熟,我们在哪见过?”
“呃……”青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那回骗过大哥您呢,不过也多亏了大哥您,我和妹妹现今总算熬过去,日子好过多啦。”
骗?严君总算记起,他的确是被“骗”过一回,但那次换做他人定会懊恼,但在他而言却是件好事,得到了番茄,倒要感谢青头。当然这番话严君不会直说,只点头道:“上次还要多谢你报信,今天你来找我,又是有什么事?”
“嘿嘿……”青头咧嘴干笑两声,然后道,“还是给您报信。”
“啊?”
“您也知道,我和我一些兄弟,都是县里头混得面儿熟的。这不,还是跟上回一样,我兄弟黑皮说是你们这个铺子啊,又有人雇他们来找麻烦,不是今日就是明儿。”
闻言严君沉默下来,他知道之前麻烦的源头是秦家,目的可想而知是试图插手生意。可现在这铺子已在秦家名下,秦家可和他严君不一样,是县里的庞然大物,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眼色的来捣乱?
青头说完往四周小心地看了看,才道:“大哥,我就跟您说这事,您放在心上便是,今儿我先走了。”
他刚转身就被严君叫住,“等等。”
“哎?”
严君匆忙取了几块刚做好的糕点递了过去,“这些你收下。”
“这怎么成?”青头忙不迭地推辞,“我可骗过您,报信那是应该的。”他说着就大步往台阶下走,最后还是被严君拉住。热气腾腾的糕点被塞进怀中,青头一愣,继而就对上严君浅笑的双眼,叫他耳根不由的一热,接着听眼前的大哥道,“就算上次抵消了以前的事,这回怎么也得谢谢你。这些糕点不是多大回事,再说也不是给你,是给你妹妹的,收下吧。你都喊我一声大哥了,我总要表示表示。”
见青头接过去飞快走远,严君仍想不出到底什么人会来找碴。在这里待的时日越长,他也清楚县里几家大户就算暗中会互别苗头,面上始终也都过得去。但若不是本县大户在动手脚,其他的小商户又怎么有本事捋虎须?莫非……是外来的商户不成?
他站在铺子门口一动不动,丁掌柜刚从后头过来就瞧见他有些蹊跷,奇怪地拢来道:“小严师傅,你站这儿做什么?现下虽开了春,到底天还有些冷,今日又起了风,门口风大,快些进屋吧。”
严君这才发现因脱了披风,胳膊都吹冷了,赶紧进到铺子内,边走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真是外来的?可这个县城有什么吸引力,搞这么大的商业活动……那也没必要找麻烦啊……”
他的声音不太低,冷不防掌柜听到其中几个字,浑身霎时一僵,赶紧转头问,“小严师傅你方才说什么,找麻烦?”
“是啊。”严君也没打算隐瞒,“刚才一个熟人来告诉我,说有人来铺子找麻烦。可是丁伯,这铺子是秦家的,怎么会有人敢来捣乱?”
他一脸不解,丁掌柜寻思片刻面上逐渐浮出一分了然,“我知道了,唉,你总归也要晓得,也不怕告诉你,我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其实,这捣乱的幕后之人,不是别的谁,也是我们秦家的人。”
严君更不解了,因秦家夺了他的铺子,他始终排斥去了解这家人,听了掌柜的话只觉一头雾水,此时便听掌柜继续道,“是二少爷。这间铺子由大少爷买下,属于小姐名下。”丁掌柜说得含混,“大少爷和小姐乃是一母同胞,二少爷则不是……”
在现代时被网络和电视灌输的各种情节瞬时从脑中钻出,严君恍然大悟,原来是秦家这一代人的争权夺利,他想了想又问:“丁伯,大少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丁掌柜一惊:“你怎的晓得?”
“猜的……”看来还猜对了,接着他就听掌柜叹息一声,将他拉到角落悄声道,“大少爷自小体弱,近日是又犯了病,而且特别来势汹汹,断断续续地已昏迷了好几日,难怪二少爷心眼活泛起来。”
果然,到中午时,一帮子看着就不三不四的汉子出现在门外。其中有两个实在眼熟,叫一眼认出的严君十分无语,心想秦家少爷们果真是兄弟,找的都是一伙人。只是当头的汉子面色格外狰狞些,进了铺子就直冲货架而去,铺子里的伙计加上学徒竟拦都拦不住。
严君却分明注意到,其中有两个学徒不仅没阻拦,反倒还有意无意般将另外的学徒给挡在了身后。留了个心眼,严君只冷眼看着,没打算挺身而出。这事显然是秦家的家务事,只算得上打工仔的他想管也管不了。
柜子在彼此的拉扯中终于倒下,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铺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小巧的身影。有些嘶哑的声音被大喝而出:“住手!”
严君发现来人正是秦家小姐,小姑娘脸色憔悴得吓人,可横眉怒目分外有威慑力,“你们是当我秦家没人了么?竟敢来我家铺子捣乱!”
一堆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这样硬生生被她挡了下来,一个也不敢上前。
小姑娘的声音又拔高几分,“还是说,我二哥的银子就这么好拿,也不怕这钱……拿了烫手?”她冷笑一声,“莫要忘了,我爹还在!”
“……”那些人不由自主往后退,却似乎又因觉得被一个小丫头这般逼退没面子而犹豫不决。一时间,铺子里气氛愈加僵持。直到外面传来叫唤小姑娘的声音,几个丫鬟紧张地跑进来,围住秦紫苏上看下看,那帮家伙才灰溜溜地闪人。
严君眸光一闪,就见秦家小姑娘肩膀立时垂下,方才的气势消失不见,却没忘道:“大家好生经营香满屋便是,有我在,断不会叫那些人再来捣乱!”她说着回过头来,恰好看向严君,严君瞧着她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严师傅哥哥,你做的蛋糕可真好吃,我很爱吃,你就放心在这做吧,不会有麻烦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