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易便停下了动作,很是不舍地盯着那顶多不过几寸见方的糖霜,最后又抹了一把,才一脸悲伤地将剩下的全推到严君面前。
“都给你吃就是,不要难过。”
“……”
看他很有想安慰地拍拍自己脑袋——就跟对田七一样——的打算,那手指上分明还沾着白糖末!严君赶紧退后一些,心里十分困惑,到底他是哪只眼睛看出自己很难过而且还是因为吃不到白糖而难过啊!
经过这样一番交谈,二人都觉得彼此亲近不少。
在田易看来,严君落难后糊里糊涂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些,虽说仍是个公子哥;而在严君眼中,田家少爷至少是个诚恳的好人。
于是公子哥与好人决定继续交流,当然田易也没忘记时候不早,该烧中饭了。
“严兄,你难道未曾想过,待安顿好了,找机会回家,或是给家中去个信?”他随意地将袍子卷起来扎好,再从水缸里舀了几勺水到锅里,最后在灶前蹲了下来。
只是简单几个动作,就成功从颇具书卷气的书生转变成眼下的农夫,让严君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然后也不知田易怎么在灰里刨了几下,灶里就燃起火苗来。
严君这才顾得上回答他,“我是……回不去了。报信也不可能,根本就没人能送到,也不可能有人查收。”
“……你们家搬去了别处?”
“那倒不是,我家还在原地。”只不过转变了时空。
“你父母不会挂念你么?”
“他们都不在了。”
田易恍然大悟,“……那家中的亲信也全都不在了是吧。”他边把米淘好,放进小锅里再加水煮,又洗了一把看起来绿油油的菜,边有些同情地望向严君,心想严兄家里果真是不一般的世家大族,所以权力斗争才会如此凶猛。凶猛到当一个派系的首领去世时,便树倒猢狲散。
“亲信?”
谁知严君冷冷地笑了一下,那张平素就较旁人秀气的脸愈发显得俊秀,“我从来都没有亲信。”现在想来,能力再强,年纪再轻,学历再高……又怎样?所谓的前途不过是酒店上层给他织出来的一个虚幻的假象。
于是田易眼中的同情之色更加浓重了,“抱歉,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之处。”他脑中仿佛出现一个缩小了许多的严君,缺少父母的保护,在家中任人欺凌,直到最终遭逢变故,流落到此。
严君自嘲地笑,“没什么,事实而已。”
他早该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过是酒店的一只小虾米,上层的争斗会牺牲的,也只有他这样既无后台也不善于钻营的人。
“严兄,别想太多,以后要有机会,再将你应得的拿到便是。”田易安慰他,边拿了一条腊肉在案上切下一块,再细细地切成丝。
然而严君沉声道:“没那个机会了。”他已经到了古代,再想当总厨也不可能了。
不料田易放下刀,猛地提高了音量,“严兄!你怎能这样消沉?若你真的不去计较,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且事无不可为,你还是莫要再有这般丧气的想法才是。”
“……”
一时间,严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在酒店人缘不好,起初毕竟是最年轻的大厨,不缺少巴结的人。但有几个是真心相交?在被解职后,那些人可一个都没出现,甚至不少人还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