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可好。”闻言田易两眼瞬间放出光来,立刻把书本往桌上一盖,“那成伯晌午前都不会回来了。”视线往下一瞄,他又有些好笑,“哎,你就是生气也别拿米来撒气啊,小心成伯给你耳朵里念出茧来!”
田七这才将自己在糯米里戳来戳去的手指抽回来,嘴巴却扁着,不服气地道:“你都敢不温书了,我还不敢戳戳米么。”
田易从善如流,“行,你继续戳。”
这下轮到田七不好意思了,“糯米又不是那妖……严少爷,我戳它做什么。”
“那就把它当成严少爷。”
“少爷!”
田七一下炸了,抬眼瞪他,“你是把我当做不懂事的奶娃儿么!这事又不是我的错!你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前次他说少爷您不知道他的家乡也就罢了,您跟我说他还病着,不该同他计较。可他现在都能下地了!我好心问他想吃什么,他却说……却说我做不出!他当他是县老爷么,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哎,还真说不定!”
田易提出一种可能,“没准他落难前就是大官家的公子,只习惯好吃好喝?”
“那……他现在也已落难了呀!”
小书童犹自愤愤不平,“难不成咱家亏待他了?什么叫好吃好喝?少爷您后年就要参加乡试,可花费都还没有凑齐!平时的纸笔墨钱,找中人作保的钱,都不是小笔开销!要有多余的钱,还不如让你去县学备考,至少有先生能够指点作文!现在倒好,给个妖怪住,还给他吃,还要担心他吃不惯,却换来这么句话!”
“好啦,好啦,别气别气,气坏了可是你自个。”田易心想怎么自家书童还把个大活人当妖怪,见他在气头上又不好指责,便好脾气地笑,也在台阶上坐下,拍拍田七的后背,“不是要包粽子?我跟你一起包。”
“少爷……君子远庖厨……”
因为才用过这话,田七印象十分深刻。
田易挑眉斜睨他,“你是不想吃我做的珍珠圆子啊,还是不想吃我做的梅菜扣肉啊,或者不想吃我做的琵琶鸡啊?”
“……”
田七不吱声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锅和灶,少爷烧出来的菜就是比自个同成伯烧得好吃!盘算了一下现在他俩离厨房的距离,嗯,足够远。
于是他点点头,“那一块包。”
田家如今谈不上富裕,但为了端午节祭和一年一回的粽子,也早早做了准备。
新糯米经过一夜浸泡,泛着层珍珠似的柔光,颗颗饱满。早就切成丁的腊猪肉是年前腌制的,油光像是能透到外边来。去年八月才收的枣子,晒干晾凉拌了草木灰装到缸里,保存到现在颜色深了些,红得仿佛戳一下就能戳破。
湾里大伙包粽子不外乎就是这两种,肉馅和红枣馅。
县里到端午的时候还会卖杨梅馅的蜜饯粽、板栗馅的板栗粽、赤豆馅的赤豆粽……只是那些粽子的花费可比自己包要多得多了。
他拿了三张芦叶在手里,眼角的余光就发现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刚刚田七正埋怨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墙边,视线则钉在自己手中的芦叶上。
一包就会
让田易想起去年冬天下雪之后,有只小狼冒冒失失地跑到他们家外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眼神。
简直一个样!
心里暗暗发笑,田易面上却未露出半点蛛丝马迹,继续观察墙根边的严君,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顿。
将那三张芦叶理理顺,再把它们头尾交叉,铺在左手上,然后稍稍一对折出一个漏斗般的形状来。接着舀起两把糯米,把红枣填进去。轻巧的将余下的那截叶片继续折过来,恰恰将漏斗上方盖住。最后早有田七准备了丝线,紧紧缠好。
就这样,一个相当厚实的粽子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