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笑起来了。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一行人的目光一下子投注在我身上。
刚才还威胁着要挑断我手筋脚筋的某人还用手在我额上试了试温度:“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则紧张兮兮地追问:“难道是发烧了么?”
我额上温度自然如常,周围温度却回升了不少。
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用指尖抹抹眼角:“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你们想不想听?”
不管呆住的他们,自顾自说下去:“从前,有两个人结伴去打雁子,转悠了一整天都没有收获。就在他们即将灰心的时候,天上突然飞过两只又肥又大的雁。两个人高兴极了,其中一人说:『等我猎到这大雁,就将它们红烧了吃!』,另一个反驳说:『红烧不好吃,我看还是炖汤好!』,『我说红烧好吃!』,『我说炖汤好吃!』。两个人于是争吵不休,谁也没法说服谁。很久之后,两人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两人平分,一只红烧,一只炖汤。问题终于解决,两人高兴地举起弓箭,却在那一刻傻了眼:原来在他们争执的时候,两只大雁早就飞得连根毛都不见了!两人后悔不已:要是先把大雁打下来,再商量吃法不就好了么?”
“你们说,这两人是不是笨得像头猪?”
好一阵子的静默。终于有人开口了:“你是说我们可以合作,先找到那个宝库再说?”
我轻巧地挣开他略微松动的手,面对他笑道:“我敢肯定,宁堡主绝不是猪。”
偏厅,我和野狼舒适地坐在檀木椅上喝着茶,宁无殇则着手准备着车马装备。看样子我们的目的地相当远,希望宁无殇记得多带些甜点,不然我可就没东西好吃了。
我托着腮,正在想是不是要自食其力去厨房搜刮一番,一边沉默许久的野狼忽然开口了:“小狐狸,你又骗我。”
呃?
“你既然有办法说服宁无殇,又为什么之前在他面前揭了我的面具?恐怕不是『忘了』,这种笨原因吧?”
呜啊,还是被发现了!
“既然你已经发现,我就摊开了说吧!”我无奈地轻叹口气,“你今日若带我逃离了宁家堡,紧接着会怎么做?”
不等他说话,我接着道:“我来替你回答。你会瞒着我孤身犯险,用真实面目一个人去见宁无殇对吧!因为你要找到『末』的秘密,怎么会半途而废?哼哼,想把我丢在一边,自己去冒险,你想得美!我就是要当面揭掉你的面具,就是要让宁无殇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就是要把我自己也卷入这蹚浑水中!不管你说我笨也好、胡闹也好,我就要这样做,因为我、高、兴!哼!”
野狼怔怔地看我,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泽:“你还真是笨得无可救药。”
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我也是有自尊的啊!
“但是,我喜欢……”微不可闻的声音中冷峻的脸掠过一抹绯红。
哈,小声也没用,我听到了!高兴地扑到他身上,两手挂着他的脖子,“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他却蚌壳般紧紧抿了唇一言不发,只是脸愈发红了。唉,这个死硬的家伙,听他说一句甜言蜜语比冬天听蚊子唱歌还难!倒是那宁无殇深谙此道,每天的甜言蜜语都一箩筐一箩筐倾倒过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惜我又不稀罕。
砰的一声巨响。我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宁无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一脚踹飞了厚重的房门,黑青着脸瞪着我们。
哇,那么贵重的楠木门都碎得一片一片的,真是暴殄天物!干么瞪我,又不是我踢的,想栽赃啊!我气呼呼地再瞪回去,某人的脸于是更黑了。
野狼不自在地拉拉我:“快下来,你这样子……”
我低头一看,双腿跨坐在他腰腹之上,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这姿势,光天化日下是不太好看,连忙爬下来。
宁无殇冷冰冰地说:“马车备好了,你们到底去是不去?”
去啊去啊!宝藏啊,冒险啊,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我拉起野狼飞也似地冲出门,却发现宁无殇木头一样杵在那儿。这笨蛋,不要耽误了我期盼的行程,回头拉起[大喜利]他的手:“快走啦!”
这下宁无殇的脸色没那么黑了,可又换成野狼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唉,今天天气可真怪。
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这两个家伙死活不肯乘坐同一辆马车。其实这是很好解决的嘛,后面不是还空着一辆运装备的么?可是宁无殇不肯我和野狼同乘一辆,野狼又不肯我和宁无殇同乘一辆,绕来绕去的我头都绕晕了。于是我说,既然两样都不行,那就我单独乘坐一辆,你们俩坐另一辆好了。
两道杀人的目光看过来。缩缩脖子,好可怕。
走到坐在前辕的车夫面前,先是很有礼貌地微笑一下,他的眼睛就直了。接着很有礼貌地问他:“请问赶车好玩么?”他依然直着眼,除了点头还是点头。我转头对着斗鸡般瞪来瞪去的两个家伙,一指车夫宣布道:“既然赶车很好玩,那我要坐他旁边学。”
话音还没落地,立刻被火烧火燎地拉到了车厢里。两个刚才还死活不肯同乘的家伙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侧,好在车厢宽敞又舒适,一点也不觉得拥挤。宁无殇一声令下,车夫终于回过神来挥鞭而下,马车辚辚行去。
你们看这不就解决了?简单的问题搞得这么复杂,我看你们要把练武的时间花点在智能训练上,才能文武双全、全面发展嘛。
得意洋洋地发表着我的研究结果,满以为会得到大大的赞赏。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同时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无法忍受彼此的异口同声,顿时两道锋利的目光又在我头顶的空中交锋,迸出串串火花,车厢中温度陡然下降。呜,每次我都是受害者。
连忙矮下身子避开触电的危险,我问宁无殇:“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火花消失,宁无殇低头看我的眼神软软地像棉花糖:“我们去长安。”
“长安?”我眼睛一亮,“就是那个美人如花的长安?”
野狼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盯我:“怎么?连千里之遥的长安都有你的红粉知己?”
“目前暂时还没有——”
“以后也绝不会有!”
又是异口同声!这下盯人的家伙又多了一个,看来我真要卷帏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了,唉。
一路向西颠簸了好些天,我们途经洛阳、渑池、灵宝,只要再往前过了潼关,就离开河南进入陕西的地界了。
这天我吃多了桂花糖藕和酒酿圆子,正有点犯迷糊——要说宁无殇考虑得还真周到,酒酿的甜点密封在冰冻的箱子内,倒是越陈越香浓了——迷糊了就直犯困,马车摇啊摇,我也就闭着眼摇摇晃晃着向左边一靠。嗯,这个抱枕好,厚实又有弹性,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