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舍不得走么?”叶含露面带鄙夷之色,冷漠地望着堵在山门的三派掌门。
南宫飞鸿“啪”地一拢折扇,脸上浮起油滑狡诈的浅笑:“我们三人还未向叶宫主这一战的大获全胜道贺哪,怎敢轻易离开?”
“三派掌门的一片拳拳之心我已收到,你们可以走了!”
“你个臭小子狂妄什么?!爷爷我今日就来好好收拾你!!”南霸天最先忍耐不住,提枪而出。
无尘子拂尘一拦,假惺惺道:“唉,不要这般冲动嘛,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没什么可说的!”叶含露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看见这些人就想作呕。他别过脸,突然怀念起王府花园里那亭亭袅袅的一池风菏来……
“叶宫主这样说就可不对了,当年我们三派多少弟子染血身亡在你的剑下,怎么会无话可说呢——”南宫飞鸿不知何时贴了过来,竟想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被他凌厉而充满杀意的目光一瞪,才讪讪缩了回去,语气也恼怒强硬起来:“今天我们至少要找你讨回点血债!”
“我修罗宫也死伤甚重,三位是否也让我来讨讨这旧债?”叶含露面露不屑,冷冷一嗤:“我看你们讨债是假,泄愤是真,当年伤在我手下的滋味不错吧?”
“你——”连南宫飞鸿这样的厚脸皮也禁不住变了颜色。
“罢了!我也不想再和你们这些屑小纠缠下去,今天就让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泄怨。我不躲闪、不运功,各受你们每人一掌,从此仇怨两清,再无纠葛,如何?”叶含露微敛的星眸闪过一丝一瞬即逝的精光。
三派掌门闻言心中狂喜不已:我们运足十成内力的三掌,不把你打得血肉模糊,至少也是经脉俱废!就怕他醒悟反悔,无尘子急急说道:“行!我们以三派之声誉保证,三掌之后,仇怨两清,再无纠葛!”
叶含露孤傲峭拔的身影立在山风之中,衣袂猎猎作响,唇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三派掌门额上却已冒出津津冷汗。
怎么可能?刚才开碑裂石、虎啸风生的三掌,连一块巨石都能击得粉碎,他毫不运功地接下,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可怕的怪物!!!
三人不知不觉中已倒退了好几步。
叶含露淡淡开口:“各位莫急着走,待欣赏完在下的天魔舞再走也不迟~~~~”
天魔舞?!到那时候还走得成么??怕是连尸身都凑不齐了!!!
三人匆匆告辞,纷纷使出看家轻功头也不回,狂奔而去。
此时如果有一个人回头,将会看到那喷薄而出的一腔鲜血,如漫天花雨,在委靡于地的雪白的衣上,堆积成猩红的层层叠叠的花海……
影如鬼魅般从旁边密林中现身,抱起地上浴血的少年,一向冷漠无表情的脸上焦急而痛楚:“……露……你这是何苦!大不了再灭了三派,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叶含露努力喘着气,鲜血却从微启的唇中不住地泉涌而出,每吐出一个字,便伴着黑紫的血块,“……三派实力强大……我修罗宫隐忍三年,韬光隐晦、休养生息,刚刚恢复些实力……怎能耗在他们身上……”
“……可是总还有办法的,这样做也太不值得了……”
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在那鲜红与雪白交织的脸上竟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鬼魅妖艳,断断续续的微喘也似暗哑诱人:“……影,你以为我会委屈自己么……哼……只可笑那三人机关算尽、苦心积虑想至我于死地……竟不知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三掌……这三掌……本也在我算计之内的……”
又一大口黑紫的血块吐出,影突然发现到了:“这血……是淤积多日的……难道——”
叶含露闭紧了唇,指指腰间,人已晕死过去。
影慌忙从他腰间摸出一张染血的纸条,上面只有两行字:“我已让人通知襄阳王。速往名剑山庄找水天碧。”
将手中纸条紧紧一握,影向烟尘骤起的远道一望,咬牙轻轻放下怀中少年,身影往树丛中一闪便不见了。
襄阳王府。
趴了一地的太医看着王爷的靴子在他们面前不停地踏过来踏过去,每一下都好象重重地踩在他们的小命上,无不汗如雨下,身似筛糠。
赵珏黑青着一张俊脸,望了望床上双眸紧闭、面无血色的人儿,狠狠瞪着太医们的目光像一柄钢刀将他们剐成一片一片。他愤怒地咆哮着:“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庸医!饭桶!!连个人都治不好,还白长着个脑袋做什么??本王要将你们统统处死!腰斩——不!凌迟!!诛九族!!!”
顿时所有人面如死灰,年纪大心脏不够强健的就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
带头的王太医心一横,哆哆嗦嗦禀道:“……王、王爷……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节哀顺便……”
突然被一双青筋毕露的手像抓小鸡般攫了起来:“你——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人死——”声音突然哽咽住了。
横竖都是一死,王太医老眼一闭,飞快说道:“就是说伤者已无脉象——”
肥胖的身躯立刻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噗”一声闷响。
“统统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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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的手指欲伸又止,犹豫再三,终于搭上白皙纤细的手腕,却在下一刻如火烫般猛地缩了回来——没有脉动!!已经……无可挽回了么?……
床上的少年静静地静静地沉寂着,乌的发,白的肤,紧抿着苍白的唇,长而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灰色的剪影,似冬雪上残蝶破碎的翼。
赵珏青寒着脸,任凄楚痛苦之色在上面蔓延。心,痛极,一堆尖锐利刺的荆棘紧紧将它捆扎缠绕,寒芒咬进,撕裂的伤口喷出鲜红的悲痛,就这样被一路拖拽着,沉进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深渊……他紧紧地紧紧地咬住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哀号与痛泣——脸上却无泪,只是狠狠地狠狠地红了一双眸。
一双殷红的痛极的绝望的眸——就这样一瞬不眨地凝视着,隔着弱水三千、咫尺天涯,竟不知过了多久……
惨白的肌肤几乎淡得透明了,仿佛下一刻便会逐渐淡去、淡去,直至消失……蓦的伸手,一片冰凉,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温暖的身躯覆盖了上去,脸颊贴在他不再起伏的胸口,感觉那冰冷的温度一点一点渗进身体、一寸一寸冻结知觉,连耳边微弱的细细的搏动声都渐渐模糊远去……搏动声??!!是心跳的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不可闻,却不是幻觉!它确确实实存在着,在这冰冷的息了脉动的身体中!
他的脸猝然亮了,迸射出无法置信的惊喜欲狂的光——他还活着!!不管这个认知看上去多么荒谬不合常理,但他却对此深信不疑:他、还、活、着!!!
握紧冰冷修长的素手,新生的希望如潮水不断拍击岩壁:小露……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一定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