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上那炽热的重量,叶含露心中一震,眸中迷蒙之色顿时消散了许多。
如果说刚才面对纪斐,自己心中还只是苦笑的话,此时便是苦涩不已了。这样的心情……不是厌恶,也不是反感,只是不想在这般情形下……这般情形之下与他——
还真是可笑了!为何可以坦然面对纪斐,而无法以同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为何独独他与别人不同?反复叩问着内心,得不到任何回答。
襄阳王正要将意乱情迷的吻覆上诱惑自己许久的绯唇,却看见了一双眼眸——冰凝清亮的眼眸,眼中的冷淡、讥诮、苦涩与无奈突然将他震慑住了!瞬间神智一清——我、我在做什么?差一点就做出无可挽回之事、伤害了我所爱的人!
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现在抱了他,怕是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了!可是这与意志相违背的身体的本能欲望为何变得如此强烈无法控制?
触到他既惊且悔的目光,叶含露微微松了口气,吃力道:“……是……春药……”
掠过一抹了然之色,襄阳王目光一冷:怎能再让这异常的欲望控制住自己?他猛的扯去左手上缠绕的绷带,一咬牙,左手紧紧一握。
手指深深插入掌心,硬是撕开了刚粘合住的伤口,鲜血再次涌出。一阵剧痛直袭而来,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艰难地起身,拉过床边的薄被,轻轻遮住眼前赤裸的身体:“我去为你叫太医。”
“不用了……我只需运功调息便可将药力逼出……倒是你——”叶含露微微蹙眉。
襄阳王确信这一刻,自己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担忧之色,心中一甜,浑身又觉燥热起来。忙将手一紧,额上再次渗出冷汗,尽量平静地道:“我没事。”立即转身离去。
凝望着他踉跄不稳远去的脚步,叶含露第一次觉着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如雨后的藤蔓般,从什么地方生长而出,一丝一丝,蔓延开来……
再次见到襄阳王,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浸在一大桶冰水中的人紧闭双眼,脸色潮红唇却泛白,汗水沿着刚毅的轮廓一颗颗淌下,在水面上砸出小小的涟漪。
叶含露忽的生出莫明的怒气:这个笨蛋!就算太医解不了这药,他不会找个女人来解决么?他那堆侍妾都是白吃饭的啊?!
骂归骂,还是忍不住伸手将他捞出置于床上,一手扶起肩膀,一手贴上宽阔的背,将一股柔和的内力送入经脉,助他清除剩余的药力。
将他手上的伤口再次包扎好,抬眼便看见一张泛着愧悔之色的俊容。他翕动几下嘴唇,方才低低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王爷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想再听见任何人对他说对不起了!敛下眼眸,心中滑过一丝疼痛:那样的伤害,一次就足够了!
襄阳王突然攫住他的手,直视的目光中满溢挚切与热诚,就这样毫不转瞬地看着他,仿佛要深深地、深深地看进他心中去:“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为我原想利用你的念头、为我因那该死的计划而眼睁睁看你受伤、为我对自己真实心意的迟钝未觉……我都要向你说对不起!”
“王爷……”他惊诧了,这个身份尊贵说一不二的骄傲的男人……这怕是他平生首次向人道歉罢!难道他……
“不要再叫我王爷,小露……在你面前,我早已不是什么王爷。我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面对你,倾吐心中对你的爱意——是的,我,赵珏,爱着叶含露!一直爱着你,一生也只爱你!从你用剑尖指着我的咽喉,用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望着我的那时起,我便已爱上你了……而如今,我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我将它交给你,你又将如何处置它呢?”
叶含露怔怔地坐着,仿佛要将刚才那一番话慢慢消化。心中似有千头万绪,又似一片空白,觉着自己从未如此茫然不知所措过。他说的全是真的么?我可以相信他么?若我相信了他,会不会……一时间竟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
赵珏眼中一亮,声音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你不觉得厌恶也不觉得难以接受对吧?小露,你在犹豫,虽然外表冷漠但我看得出,你心中有情!有什么束缚了你的心,试着解开它吧!”
束缚?叶含露目中一寒:不,你说错了!不是束缚,是保护!我怎能忘记父亲临终前的叮嘱与我那时许下的誓言?难道我还想再次受到同样的伤害、再次尝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么?我究竟在犹豫什么?!
“王爷,您猜错了!我心中无情,您的心我也接受不起!”吐出冰冷刺骨的话语,无视身后受伤苦楚的目光,叶含露拂袖而去。
刚转出房门,只觉脚下一软,身子无力地跌倒,一尘不染的白衣也铺散在地,粘上了淡淡的污痕。
为什么?只是说出那一句话,便已用尽我全身的气力了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变得连自己都无法掌控了?这种情形……太危险了!我在这里呆得太久,连心都变得软弱了……
痴心甘苦尝
留下一张辞行的纸条,应该不算不告而别罢?
叶含露放下笔,取过镇纸压好,环视了一眼这盘桓了数月之久的轩榭,毅然拉开房门,大步迈出。
跨出门的那一瞬间,一个宽厚有力的胸膛将他紧紧拥抱住了,它狠狠挤压、揉搓着他,力道之大好似要把他就这样拧碎,嵌入自己身体最深处。一抹沉闷痛苦的声音在耳边低低道:“你……要走?我知道,你这一走,便永远永远不再回来了!”
是的,是的,我若不走,便再也不会做回原来的我了!这种感觉是何其的不安而令人恐惧,你知道么??
感觉到怀中身体无声的抗拒,赵珏痛楚阴郁的脸上渐渐浮起坚毅之色。用力推进房中,手一撑将他锁在身体与墙壁之间,盯着他的决绝的眼神仿佛剑光般尖锐,一字一顿:“我、决、不、放、你、走!!!”
叶含露冷然笑了,眸中精光一闪:“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我知你武功不凡,怕是这里没有人能拦得住你。但我却偏要一试!”赵珏一笑,那笑有说不出的无奈凄凉,“现在你与外面的阻碍就只有我的身体了,只要你杀了我,便可以顺顺当当地走出这里!”
猛的将他一推,叶含露目中似要喷出火花来:“你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么?呵,你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我不求你手下留情,我只是绝不能看你就这样从我身边消失!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你用剑来了结这一切,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放弃!!”
“那我就如你所愿罢!!”
一声清吟,寒光出鞘。凌空一抖,细软的长剑顿时笔直而冷锐,剑面隐隐血光流动,连空气都发出呜咽之声。
“让!!!”
“不让!!!”
眼中怒芒更甚,“血影”划起一道赤光,骤然向前急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