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斜晖下,半湖风荷亭亭玉立、摇曳生姿,一派旖旎的夏日风情。
湖心亭内,新一季的青梅酒正在炉上飘散着轻烟甜香。
襄阳王面对水天相接的浩浩碧波,负手而立。紫衣在煦风中微微飘动,俊挺的面容上英华聚敛、意气飞扬:“人都道‘夕阳无限好’,可本王却更喜那旭日高升,艳阳普照之下的丽景。他年我若为天帝,定让那曦和停舆驻螭,光明永昭!”
叶含露怎会听不出他言中之意,目中闪过赞赏之色,持杯走近他身旁,笑道:“那我便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吧!”
说罢将酒杯一抛,白影攸忽掠出。
澄黄的夕照中,一袭白衣盈盈立于嫩荷尖上,衣袂翻飞,飘飘欲仙。
一声清吟,长剑自腰间弹跃而出。
寒光裹着白影,在碧叶红花之上时而飘飞时而盘旋,一时间白影荡漾、银光点点,一番绮丽妙不可言。
襄阳王痴痴望着,忽有感念,自腰中抽出玉箫一柄,悠悠吹奏。
《问情缘》。
悠扬的箫声中,白影愈发流转飘逸。一曲清歌和箫而起,其声清越空灵:莫问痴雨打花落问花可有忧
莫问恨刀光剑影问剑几曾愁
莫问情怕一夜白了少年头
莫问今生情缘是否不堪回首不堪留
我笑风踏步江山江山在我手
我笑云浪迹天涯天涯在小楼
我笑君愿一生不休地等候
我笑英雄弯弓射雕有泪欲留泪满首
莫问痴痴心不曾休
莫问恨恨时爱悠悠
我笑风风起水回流
我笑云云作我心舟
不问生死相许为情为缘来相守
箫声幽幽转弱,渐不可闻。
叶含露一曲舞毕,还剑入鞘,飘然回到亭中。
人甫立稳,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将他紧紧拥住,只听耳边低沉的声音深深道:“小露……你知道么,你的舞姿,如那谪仙下凡一般。我真怕,你什么时候会乘风归去,再不回还了!”
叶含露闻言一怔,眸中隐过一丝伤痛之色,仿佛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半晌之后,方才幽幽说道:“既已沾染凡尘,便再也回不去了……”
夕阳将两个静静相拥的身影在地上拉得极长。
突然,叶含露犹如大梦初醒般猛的将襄阳王一推,脸上挂起戏谑的神情:“王爷觉得我此次之舞与上次相比如何?”
上次?襄阳王脑中灵光一闪:“上次假冒烟波阁柔然姑娘的便是你?!”
叶含露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扬长而去。
襄阳王脸色数变,最终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觉得脑后曾肿起个大包的地方,如今又开始疼起来了。
听竹轩。
棋至中局。
观盘上之势,黑子锐意激进、纵横开阖,如骤风之急啸千里,气势逼人;而白子则是沉稳凝重、严防密守,如海川之涵括万般,不动声色。
襄阳王面有得意之色,落下一粒黑子,却猛然发现黑棋不知何时已陷入白棋的重重包围之中,眼看大势已去。神色一变,急欲将子收回。
伸手一拦,叶含露又挑起了眉:
“起手无回大丈夫。堂堂王爷难道也耍赖么?”
襄阳王盯着这只丝毫不留情面的手。匀称修长的手指、光滑白皙的手背,若不是掌心的几处薄茧提醒着他练武之人的身份,还真令人无法置信,那血腥残忍、鬼神动容的一招竟出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