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龙静林沉默下来,再次向龙静山望去。
龙静山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再难过也不会有多明显的表现——只是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似乎还在微微的颤抖着,龙静林就知道他心里其实颇不平静。
怎么会平静呢?
曾经将自己看的如珠似宝的爷爷竟然要拿他当那只儆猴的鸡,或许只有铁石心肠才能安之若素。
龙静林决定再尝试一遍:“爷爷,静山是我弟弟。”
龙坤嗤之以鼻:“弟弟?也对,但那也不过是最没有意义的血缘关系罢了。静林,如今你已经是家主,仁慈固然有所必要,可那是要分场合的。该狠辣的时候就不要留情,我是为你好。”
“……”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龙静山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胸前闷的像被堵住了呼吸,挑衅的话语再也忍不下去:“就是,我可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家法就家法,有什么大不了的!受不受得住是我的事,用得着家主您在这关心?”
龙坤立即沉下脸色,黑的简直跟用了好几十年的锅底一般:“龙静山你闭嘴!不用担心你受不受得了,那是多此一举!我告诉你,最重的家法在等着你!”
闻言龙静林心内蓦然一凛,接着他抬眼迎上龙坤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爷爷,请让我来执行。”
他的反应让龙坤欣慰地点头:“这样还差不多,具体的安排就交给你了。不过要安排的好些,我会通知族里其他人明天来观看。”
“……我知道了,爷爷。”
等龙坤离开,龙静林低声打算解释几句:“静山,我没想到会这……”
却被龙静山干脆的打断:“谁管你想没想到,现在这样不正好吗?哼,看来我不光能让你看好戏还能当你的工具,总算不是太没用。明天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吱一声,是叫大点声还是一声不吭,你只管说,我保证当命令一样办到。”
“你……”就不能别说这些话来刺激我吗……
龙静林自然听得出他语带讥嘲,只是更听得出那讥嘲多半并非针对他,而是针对龙静山自己。
于是他才更心疼他。
龙静山不耐烦地催促:“说吧,要我怎么做。”
他竖起了全身的尖刺防备自己的样子,叫龙静林一时间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口,最后只能低低回答一句:“叫出来吧。”
至少那样,不会将痛苦全部郁结在心里……
执行家法的场所被安排在刑堂内一间单独的小厅,来观看的龙家成员必须通过刑堂中的通道。一路上,那林林总总的各色刑具,残留着的若有似无的血迹,单只是用眼睛看,就足够令人心悸。再加上引领的龙静林饶有兴致地在旁边介绍——这件在何年何月用在了哪个叛徒身上,那个于何年何月用在了哪个窥伺者身上——每个人都不由觉得头发一阵发麻,后背一股凉气飕飕的直往脑门上窜。
龙坤坐在太师椅里,为目睹到的这出戏满意地捋了下胡子,笑眯眯地冲着进门的人点头致意,神情慈祥和蔼。
没错,就是要让他们怕!
家族里这些中流砥柱都怀着什么心思,龙坤心知肚明。没人是省油的灯,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直系能获得的权力和利益。
如今更是一个非常时期,新家主才上任,又是一位横空出现的家主,就势必要直面这些并不熟悉且辈分更高的下属。因此怀柔的手段必须放在后面,首先要考虑的是树立起足够的威信。
而龙静林做的很好,就像他所期望的那样。
龙静林有足够的能力领导龙家,甚至能让龙家有更辉煌的未来,这是他用十多年的观察才得出的结论。之前那些瑕疵,也只是不够成熟的表现罢了。龙坤当然安排了手下去辅助这个孙子,可他更明白,做的太周到只会毁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