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这副样子,她不免想到在幽冥宫里,他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那时她没有察觉到的灼痛感,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萧雪雎还是亲自把沈望春的哀魄送回沈家,而后去往他们初次相遇的岐海。
一轮明?月悬在深蓝的夜空,蛟龙的血喷洒下来,染红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萧雪雎是从孟逐音的口中?知道这一桩的。
蛟龙已除,青霄宗的弟子们都离开了,船上劫后余生的人们来来往往,快速穿行着,收拾余下的秽杂,而沈望春站在甲板上,伸长了脖子望向萧雪雎离去的方向,迟迟不愿收回目光。
多?年以后,萧雪雎终于能够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他了。
只是他还未能知晓。
银色月光洒向这片一望无际的海面,数只海鸟张开翅膀,似流星一般,飞快划过夜空。
这艘巨船似乎被凝固在这一段时光当中,船上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回,不断轮回。
而沈望春痴痴望着远方,他?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声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萧雪雎穿过熙攘吵闹的人群,来到沈望春的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初的时候,沈望春大概以为是路人不小心撞了?他?,没有理会?,萧雪雎便又拍了?拍。
沈望春皱了?皱眉,刚才他?已经说过不要来打扰他?了?,他?只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在这里,等待心中如潮水般澎湃的情绪渐渐退去,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只是那人不知为何?不愿放过他?,沈望春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张口道:“我说了?我没事,等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柔海风吹拂过来,宽大的衣袖随风起舞,皎洁的月光下,她御风而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入他?的梦境里。
海面蒙了?一层银色的鲛纱,在月光下欢乐地翻涌。
沈望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吃了?有毒的菌子,唇舌不听使唤,话都说不清楚,他?结结巴巴好一会?儿?,问出一句:“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萧雪雎道:“我回来了?。”
沈望春嘴巴张张合合,急得脑门都冒出汗来,他?隐隐可以察觉出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或许并不合理,却不愿再深想下去。
他?怕自?己想不明?白?,陷入死胡同?里,这场梦也就醒了?。
皎洁的月光沉进?冰冷的海水里,晚风中好似飘荡了?醉人的花香,沈望春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他?问萧雪雎:“怎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吗?还是要找什么人?我能帮得上什么——”
萧雪雎开口打断他?的话,叫他?:“沈望春。”
沈望春的话音陡然停下,呆呆看着萧雪雎,发?出一声疑惑:“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问完就傻乐起来,两边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
“是你告诉我的。”萧雪雎说。
沈望春的笑容僵在嘴角,看着眼前的萧雪雎,一脸茫然,他?以为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的。
“我们从前见过吗?”他?小心地问。
应当见过的,沈望春如是想到,不然为何?他?一见了?她,一颗心就好像掉进?了?灶房角落放置多年的陈旧瓦罐里,里面酸甜苦辣一应俱全。
他?一边砰砰乱跳,挣扎着想要逃离,一边又沉溺于那一点点几乎尝不出味道的甜。
“见过的。”萧雪雎说。
“真的?什么时候?”沈望春紧张兮兮地问她。
若是见过,他?为何?完全没有印象,翻遍所有记忆,都找不见她的身影,难不成他?也像话本里的那些主角,曾经失忆过,忘了?她?